连著几天下雨,天总算放晴了。傍晚的暑气被雨水压下去些,院里的老槐树底下,傻柱妈早早支起了小马扎,摇著蒲扇等街坊们来纳凉。许朗刚把扫盲班的黑板擦乾净,就被三大爷拉著往树下走:“快去,傻柱买了个大西瓜,正等著分呢。”
院里已经聚了不少人。秦淮茹抱著孩子坐在马扎上,手里缝著件小衣裳,线脚又细又匀;周明蹲在地上,给孩子们削木头手枪,木屑簌簌落在青砖上;二大爷背著手站在台阶上,正给大伙讲他年轻时候的光荣事跡,听得孩子们眼睛瞪得溜圆。
“许朗来了!”傻柱抱著个篮球大的西瓜从屋里出来,绿皮上还带著白霜,“刚从供销社抢的,保甜!”他把西瓜往石桌上一放,抄起菜刀“咔嚓”一声劈开,红瓤黑籽,汁水顺著刀缝往下淌,看得人直咽口水。
“给孩子先分!”傻柱妈指挥著,傻柱就用勺子挖出最中间的瓤,给每个孩子都盛了满满一碗。棒梗捧著碗蹲在树底下,吃得满嘴通红,嘴角还沾著瓜籽,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
许朗接过傻柱递来的西瓜,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汁水顺著喉咙往下滑,瞬间驱散了浑身的热意。“真甜,比上次买的还强。”
“那是,我挑瓜的本事,全院第一!”傻柱得意地拍著胸脯,又给秦淮茹递了块,“秦姐你多吃点,看你最近总熬夜做针线活,补补。”
秦淮茹笑著接过,用小勺挖著慢慢吃,眼睛瞟著许朗手里的瓜皮:“这瓜皮別扔,我醃点酱瓜,配粥吃正好。”
“我这就给你留著。”许朗把啃乾净的瓜皮放在竹篮里,三大爷也赶紧把自家的瓜皮递过来:“我这也有,醃在一起够吃几天了。”
月亮升起来时,院里更热闹了。一大爷拿出他的二胡,坐在树底下拉起来,琴声悠扬,混著蝉鸣和笑声,像支温柔的夜曲。傻柱妈跟著调子哼唱,虽然跑调,却唱得格外认真;周明抱著孩子,跟著节奏轻轻晃,林晚秋靠在他肩上,脸上带著满足的笑。
许朗坐在旁边,看著这热闹的光景,心里暖烘烘的。他想起刚搬来时,院里人纳凉也是各待各的,谁也不理谁,如今却能凑在一块听曲、说笑,连三大爷都捨得把自家的瓜皮拿出来分享,这点点滴滴的变化,比什么都让人舒心。
“小许,给大伙讲个故事唄。”傻柱突然喊了一声,孩子们立刻跟著起鬨:“讲故事!讲故事!”
许朗笑著答应,给大伙讲起山里的趣事,讲那只被他救过的狼崽,讲悬崖上的雪莲子,讲山洞里的篝火。孩子们听得屏住呼吸,连二大爷都忘了吹牛,直勾勾地盯著许朗,仿佛跟著他走进了那片神秘的山林。
“那狼真不咬人?”棒梗瞪著大眼睛问,手里还攥著没吃完的西瓜皮。
“不咬,通人性著呢。”许朗笑著说,“就像咱院里的街坊,你对它好,它也对你好。”
三大爷捋著鬍子点头:“这话在理。人跟人打交道,就得心换心,跟狼打交道也一样。”他想起自己以前总算计著占便宜,脸上有点发烫,赶紧往许朗手里塞了块薄荷:“含著,凉快。”
薄荷的清凉混著西瓜的甜,在嘴里慢慢散开。许朗看著满院的笑脸,听著二胡声和蝉鸣,突然觉得,这夏夜的四合院,比任何地方都让人踏实。
夜深了,街坊们渐渐散去,院里只剩下蝉鸣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许朗帮著傻柱收拾好瓜皮,刚要回屋,就见秦淮茹站在门口,手里拿著件缝好的坎肩:“给你做的,天热穿正好,用你给的蓝布做的,耐脏。”
坎肩是对襟的,针脚细密,领口还绣了朵简单的兰。许朗接过,摸上去软软的,带著淡淡的皂角香:“又让你费心了。”
“谢啥,都是街坊。”秦淮茹笑了笑,转身往家走,月光洒在她的发间,像蒙了层银纱,“对了,东旭说你那薄荷长得旺,明天我摘点晒著,夏天泡水喝正好。”
许朗点点头,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月色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得发胀。他回到屋,把坎肩掛在墙上,月光透过窗欞照进来,在上面投下淡淡的影子,像幅温柔的画。
窗外的蝉鸣还在继续,老槐树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摇晃,带著股清甜的香。许朗躺在床上,嘴角带著笑——这四合院的夏夜,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