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第一场雨来得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四合院的青瓦上,溅起一片片水雾。许朗刚把晒好的薄荷收进屋里,就见傻柱顶著个破草帽,在院里抢救刚摘的豆角,裤脚卷得老高,泥水顺著小腿往下淌。
“许朗兄弟,搭把手!”傻柱手忙脚乱地把豆角往筐里塞,“这雨来得邪乎,再不收就得泡烂了!”
许朗抓起墙角的塑料布衝过去,两人合力把院里各家晾晒的衣物、药材都盖好。秦淮茹抱著孩子站在廊下,急得直搓手,见他们把自家的草药包抢了出来,眼眶一下子红了:“可算抢出来了,东旭还等著用这药泡酒呢。”
“放心吧,一点没湿。”许朗把药包递给她,雨水顺著额角往下滴,“你快回屋,別让孩子淋著。”
正说著,三大爷举著个铁皮桶从屋里衝出来,直奔他那几盆宝贝草:“我的仙人掌!可別淹死了!”他小心翼翼地把盆搬进屋檐下,嘴里念叨著“这雨太毒”,却在看见许朗盖草药的塑料布不够时,把自家的油布递了过来,“用这个,厚实!”
周明也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拿著把铁锹:“许大哥,我去疏通下排水口,別让水积在院里。”他媳妇林晚秋撑著把破伞跟在后面,手里拿著几块砖头,见排水口堵了,就蹲下用手往外掏泥,泥水溅了一身也不在意。
雨越下越大,院里的积水没过了脚踝。许朗和周明合力撬开排水口的石板,黑黢黢的淤泥混著雨水涌出来,一股腥气瀰漫开来。傻柱不知从哪找了根长竹竿,站在水里使劲捅,嘴里喊著“给我通”,活像个衝锋的战士。
二大爷站在廊下指挥:“小许你往左边点!柱子你別用蛮力!周明你那铁锹小心点,別碰著石板!”指挥了半天,见大家浑身湿透,又回屋抱了捆乾柴出来,“等雨停了烧火,给大伙烤烤衣裳。”
雨势渐小时,院里的积水也排得差不多了。许朗坐在台阶上喘气,浑身湿得像落汤鸡,傻柱递过来块干毛巾,自己却用袖子擦脸,笑得一脸褶子:“这雨来得猛,倒把空气洗乾净了,闻著都舒坦。”
“可不是嘛。”周明甩著铁锹上的泥,“我刚才疏通排水口,还挖出条泥鰍,给孩子玩正好。”
林晚秋抱著用布包好的泥鰍走过来,孩子在她怀里咯咯笑,小手抓著泥鰍滑溜溜的身子,一点不害怕。秦淮茹端著几碗薑水出来,给每个人都递了一碗:“快喝点,暖暖身子,別感冒了。”
许朗接过碗,姜的辛辣混著红的甜,顺著喉咙往下滑,暖得人打了个哆嗦。他看著院里的人,虽然个个浑身湿透,脸上却都带著笑,刚才抢收东西的慌乱,早被这一碗薑水的暖意衝散了。
雨停后,夕阳从云层里钻出来,给院里的青砖黛瓦镀上了层金边。许朗把淋湿的草药摊在廊下晾晒,三大爷凑过来帮忙,手里还拿著个小喷壶:“我这有草木灰水,喷点在草药上,不容易发霉。”
“三大爷您懂得真多。”许朗笑著说。
“那是,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三大爷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却又压低声音,“刚才抢收的时候,我看见你先把秦淮茹家的药包抢出来了,你这孩子,心细。”
许朗愣了愣,隨即笑了:“都是街坊,谁的不都一样。”
三大爷看著他,眼里的光柔和了些:“以前我总觉得你太实诚,容易吃亏,现在才明白,这实诚啊,才是最金贵的。”
傍晚,傻柱家的灶房飘出了燉鱼的香味。傻柱妈站在门口喊:“小许,周明,过来吃鱼!刚从河里捞的,新鲜!”
许朗走过去时,炕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大盆燉鱼,还有一盘炒青菜和几个玉米面饼子。一大爷坐在炕头,正慢悠悠地喝著酒,见他进来就招手:“快来,就等你了。这鱼是傻柱冒雨捞的,鲜得很。”
傻柱给许朗夹了块鱼腹:“多吃点,刺少。今天多亏你帮忙抢收,不然我那豆角就全泡汤了。”
“谢啥,都是应该的。”许朗尝了口鱼,鲜得人舌尖发颤,“大妈这手艺,比饭馆的还强。”
“就你会说。”傻柱妈笑得合不拢嘴,又给周明媳妇盛了碗鱼汤,“晚秋你多喝点,补补身子,带孩子辛苦。”
周明挠著头笑:“俺家晚秋刚才掏排水口,弄得一身泥,我说她两句,她还跟我急。”
“那能不急吗?”林晚秋红著脸说,“水积著对孩子不好,再说许大哥和傻柱哥都在淋雨,我咋能看著。”
大家听了都笑起来,一大爷捋著鬍子说:“这就对了,院里人就得这样,互相帮衬著,再大的雨也不怕。”
许朗看著满桌的笑脸,听著窗外渐起的虫鸣,心里明白,这场雨虽然来得急,却像块试金石,把院里人的心照得更亮了。那些平时藏在心里的热乎气,在风雨里一衝,反倒更浓了。
夜里,许朗躺在床上,听著屋檐滴水的“滴答”声,像支温柔的曲子。他想起白天抢收时的慌乱,想起那碗薑水的暖意,想起燉鱼的鲜香,突然觉得,这四合院的日子,就像这夏雨,看似会带来麻烦,却能滋润出更深厚的情分,让院里的暖意,像雨后的草木一样,疯长。
明天一早,薄荷肯定又冒出不少新芽,老槐树的叶子也会更绿,孩子们又会在院里追逐打闹。许朗笑著闭上眼睛,嘴角带著满足的笑意——这日子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