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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平江易主士绅态

第277章 平江易主士绅态

七月下旬的江南,夜色如水,带着一丝初秋的微凉,却难以平息战场弥漫的肃杀之气。平江城娄门外,娄江水声潺潺,与远处平江城头隐约传来的刁斗之声交织,更显夜深人静。

道衍身着紧束的深色水靠,亲自带领十余名水性极佳的红旗营壮士,借着朦胧的月色和岸边的芦苇荡,如同鬼魅般悄然潜近娄门水关。

水下的世界一片浑浊,黑暗且冰冷。众人只能凭借触觉和城内微弱的火光指引,在布满滑腻青苔和水藻的条石基脚间艰难摸索。

好在没过多少时间,道衍终于凭借幼时的记忆和敏锐的感知,找到了那块关键性的松动基脚条石。但实际情况比他预想中的情况更为棘手。

条石主体异常沉重,宛如一头沉睡的水底巨兽,死死压在河床之上。他们只能先从条石边缘的破损处入手,用短柄铲和撬棍,一点点掏挖被水流冲入的淤泥和已经碎裂的小石块。

这是在敌军眼皮底下的秘密作业,每一次动作都必须异常小心,避免在水面产生过大的涟漪或声响。缺乏专业的水下作业工具,使得进展异常缓慢。

冰冷的河水也不断带走他们的体温,黑暗中只能依靠同伴之间拉扯绳索传递简单的信号。

忙活了几乎整个后半夜,直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众人已是精疲力尽,牙齿打颤,但收效甚微,仅仅清理出一小片区域,剩下的条石主体部分仍纹丝未动。

道衍拖着沾满泥污的身躯,疲惫不堪地返回营寨,顾不上休息,立刻借着油灯的微光,用颤抖的手在纸上勾勒、计算所需的工程量。

工程量远超预期,按照目前的速度和方式,三天肯定不够。一股挫败感涌上心头,旋即又被道衍强行压下。他知道,此刻自己绝不能退缩。

天刚蒙蒙亮,道衍便硬着头皮,再次求见石山。

他将夜间的作业困难及重新估算的工程量,毫无隐瞒地一一禀报,恳求:

“元帅,非是贫僧畏难,实是水下情况复杂,远超预估。恳请元帅加派精通水性的壮士轮换,以减少单次下水时间,保持体力与专注;

并请速调随军巧匠,依贫僧所绘之图,打制专用于水下撬石、清淤的异形工具。如此,或可有望成功。”

石山听罢,脸上并无愠色,反而露出一丝了然。

他本就没有将破城的全部希望寄托于此奇袭之计,三日之约本就是道衍自己主动提出。此刻见道衍虽然遭遇挫折,却思路清晰,敢于直面困难并提出切实的解决方案,心中反而更添几分欣赏。

“准!”

石山大手一挥,道:

“所需人手、工匠、物料,一应满足于你。放手去做,不必过于苛求时限,安全第一,稳妥为上。”

安抚好道衍这边,石山的主要精力依旧放在稳定大局之上。

他深知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唯有稳固根基,收揽人心,才能真正在浙北富庶之地真正扎下根来。

这几日,石山深入各卫营地,犒劳将士,鼓舞士气,亲自协调督造攻城器械,为常遇春压阵。同时,将更多心思用于接见平江路各地的头面人物,为日后顺利接管此地铺垫道路。

在此期间,他首先召见了前蒙元昆山州知州史文彬。

不得不说,每个传承有序的大宗族都有其鲜明的生存智慧,镇江史氏的“族风”便是“识时务,知进退”。

当史文彬在软禁处见到专程从镇江赶来的族侄史湘时,便明白史氏一族的身家前程已与石元帅牢牢绑定,任何所谓的“忠臣不事二主”的气节,在宗族存续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不需史湘开口,他便长叹一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当日就收拾心情,随同本地另一位颇具影响力的士绅顾瑛,一起赶往平江城下的红旗营元帅行辕。

史文彬任职昆山州期间,确有不错的政绩:劝课农桑,均平徭役,在方国珍海盗袭扰后能迅速组织恢复生产;兴学重教,增广生员,在士林和底层百姓中都颇有好评。

石山计划将东海水师的暂驻之地放在地理位置优越的刘家港,昆山州作为其后方支撑,城防必须重修。由史文彬这样一位熟悉地方且有威望的旧官主持,无疑能减少许多阻力,加快其进程。

因而,在史文彬姿态谦恭,明确表示愿为新政权效力后,石山便顺水推舟,温言勉励一番,仍命其官复原职,返回昆山主持大局。

与史文彬同来的顾瑛,虽然没有元廷任命的官身,却因其在家乡昆山界溪营建的“玉山草堂”及持续举办的“玉山雅集”,在士林中的名声比史文彬更为响亮,其影响力更在后世留名。

昆山顾氏发家于顾瑛的祖父顾闻传,此人官至从三品怀孟路(下路)总管,且“置业”有术,致仕前就已富甲一方,随后举家迁至界溪定居。

顾瑛生于元至大三年(公元1310年),凭借祖辈积累的庞大人脉与雄厚资本,十六岁便纵横商海,不到十年即成平江路屈指可数的巨贾。

但在名利双收之后,他却选择回归昆山,轻财好客,三十岁始折节读书,竟以诗文才华名动一方。

年至不惑,修建“玉山草堂”,园池亭馆多达三十余处,收藏古玩鼎彝,以此为基础,交流诗文艺术,长期举办雅集。

其人不仅邀集文士,更容纳僧道流寓,俨然成为东南一带重要的文化沙龙主人,声名远播。

如此高调且拥有巨大声望和财富的人物,自然逃不过缺钱缺得发慌的元廷官府注目。早在四年前,江浙行省便以防御方国珍祸乱地方为名,征辟顾瑛为昆山州判官。

顾瑛推脱不得,只好让侄子顾良佐代其出任,自己则出资重修了昆山城隍庙,以示“出力”。

今年,为应对红旗营威胁,庆童又强令顾瑛以布衣身份参与军务协调。徐达攻占刘家港后,蛮子海牙急令顾瑛督率乡勇驻守昆山西关。

但不等顾瑛整合好队伍,徐达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昆山。顾瑛等人既不敢与红旗营对抗,又不敢擅自解散乡勇授人以柄,只得主动寻徐达协商,表示愿意“协助义军保境安民”。

徐达当时急于攻打嘉定,不欲节外生枝,便收编了这支乡勇,放顾瑛等头面人物归家。

石山此番“请”顾瑛前来,初衷亦是安抚,希望借此稳定昆山乃至平江路士绅之心。

他虽然有心引导华夏走向更光明的未来,却深知思想文化的多元与复杂性,从未想过以粗暴手段禁绝民间雅集,统一天下言论,对于顾瑛这类以自身财力支撑文化活动的士绅,并无先天恶意。

但站在顾瑛的视角,感受却截然不同——红旗营大军正与元军主力在平江城下殊死搏杀,胜负未分,石山作为主帅,竟在此时急于召见自己这等在野名士,其用意岂能单纯?

无非是看中自己的声望与家财,欲要强行征召,甚至抄家敛财以充军资。

乱世之中,这等事情他听得太多了。

官军都是如此,更遑论造反的“义军”?

因此,当顾瑛被引入帅帐,见到石山时,他刻意以一身崭新的僧袍和那颗明显才剃度,还泛着青茬的光头示人,躬身行礼,自称:

“金粟道人,见过石元帅!”

“金粟”源自佛教传说中维摩诘居士(金粟如来的前身)之名,反映了顾瑛以在家居士身份修习佛法的立场;而“道人”之称,则透露出他对道家思想的倾慕。

顾瑛这番打扮与自称,无疑是在明确传递一个信息:我已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不再过问世间俗务,只求清净修行,还请元帅高抬贵手,放我归去!

石山对佛教和道教的研究很浅,并不知道这个古怪称呼的由来。但他目光锐利,一眼便看出顾瑛那身不伦不类的僧袍和崭新的光头背后隐藏的惊慌与试探。

江北与江南的士风,差异实在巨大。

若是在江北,士绅面对起义军头目的征募,要么痛快答应,要么果断逃跑,实在逃不掉便明确拒绝,鲜少有人会玩这种临时剃发出家的“行为艺术”以求避祸。

毕竟,自己麾下一堆的真和尚真道士跟着造反,顾瑛这临时抱佛脚的假出家人,又如何能幸免?

石山自江北起兵,转战至此,首次遇到这种情况,由是疏忽了此节,此刻见到顾瑛的光头,方觉恍然,心中不由有些好笑,这顾仲瑛,未免太过小心,也太过……天真了些。

他不动声色,并未点破顾瑛的用心,反而给足了对方面子,语气平和地问道:

“仲瑛公(顾瑛表字),前番昆山战事,可有惊扰?”

顾瑛见石山态度温和,心中稍定,但警惕心丝毫未减,依旧小心应对:

“劳元帅动问。贵部军纪严明,对士绅百姓秋毫无犯,在下深感徐将军保境安民之德,已捐献稻米千石,聊表犒军之意,略尽绵薄之力。”

大战期间,地方大族为求平安,一般遇到强势的军队,都会“主动”劳军。

顾瑛此举并不算太出格,他特意点出“千石”劳军,既是表明合作态度,也是暗示自己已经“破财”,希望对方能够满意,就此放过。

其实,这笔粮食原本是以供养昆山乡勇的名义支出,即便元廷日后追究,顾瑛也有转圜的余地。

红旗营军纪严明,各部钱粮统一保障,收支皆有制度,大额劳军物资均需登记造册,徐达不敢隐瞒,早已在战报中上报了此事。石山自然知晓,他点了点头,道:

“此事天德(徐达表字)已有呈报。仲瑛公深明大义,石某在此谢过!”

他见顾瑛如此谨慎,知其心中成见已深,绝非几句空泛的安抚可以化解,索性将话挑明,以免对方因误判形势而做出不智之举。

“史文彬已经留任昆山知州,稳定地方。令侄顾良佐表现颇佳,勤于职守。我意,迁他转任通州判官,还望仲瑛公能一如既往鼎力支持!”

顾良佐此前能在任上有所作为,离不开顾氏宗族在背后人力、财力的大力支持。

当然,顾家作为地方豪强,有自家人在官面上照应,其本地产业自然也能获益匪浅。

石山这番话的潜台词再明白不过:一切照旧!红旗营不会刻意针对昆山顾氏,之前你们如何与元廷合作,维持地方,日后便如何与红旗营合作。

只要遵守新朝法度,支持新政,顾家的利益和地位依然可以保全。

顾良佐转任通州,肯定没有在昆山方便照顾宗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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