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两线並进
赤戟平原上的战鼓声持续不断,兽人推进的步伐一波接一波。
外营的木柵栏在兽人投石机的石弹打击下,已经出现了多处破口。
许多破碎的木桩上,还掛著士兵的残肢,火焰顺著木桩与草料燃烧,浓烟直衝天际。
在南侧的一条壕沟后,人类步兵正在死命抵抗。
泥水与血混成一滩,士兵们赤著手將兽人的长梯推回去,有人用斧头猛劈,有人直接举起燃著的火把点燃。
兽人嘶吼著攀爬,鲜血从他们的獠牙和断裂的手指上淌下,仍死死扣著木梯不放。
一个年轻的士兵双手都被鲜血糊满,他拽著一根长矛,呼吸急促,眼晴几乎睁不开。
他身边的老兵拍了拍他的肩:“別愣著!捅上去,捅上去!別让他们上来!”
青年抖著手將长矛刺出去,正好穿透了一个兽人的胸口,血液喷溅到他脸上。
他乾呕看,几乎要吐。
老兵一脚把尸体踢下去,低声骂道:“看见没?不比杀猪难。”
可很快,越来越多的兽人涌了上来。
西侧的阵地情况更加危急。
枯木氏族的攻城塔顶著火油与箭雨撞上壕沟边缘,兽人战士顺著跳板倾泻下来,重重砸进人类的外营之中。
顿时血光四溅,防线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援军!援军一一!”
前线的军官声嘶力竭地大吼,可喊杀声与惨叫声瞬间就淹没了他的嗓音。
阿尔德里克大团长策马杀到,身边跟隨著黑锋骑士团的数十名骑士。
骑士们全副武装,骑枪直出,硬生生把兽人杀了回去。
阿尔德里克抬手一挥,大声喊道:“顶住!把火油推上去!”
几名士兵费力推来一桶油,打翻在兽人堆中,火把掷出,轰然一声巨响,火焰冲天。
兽人豪叫著翻滚,可依旧不断有新的身影踏火而来。
在要塞城墙上,卡洛与第一军团的將校们紧盯著下方。
一名传令兵满头大汗,低声稟报:“元帅,外营最外围的壕沟快守不住了。”
卡洛沉声道:“让他们撑住。能撑一刻是一刻,给炮兵时间,把攻城塔全轰掉。”
炮声连绵不断,每一次轰鸣都震得大地也隨之颤抖。
远处的一座攻城塔被击穿后,后方的整片兽人瞬间被攻城塔的残骸砸倒。
可更多的攻城器械仍在继续逼近,外营的士兵们一直拼命廝杀著,疲惫到几乎站不稳,眼神呆滯,耳边全是同袍的惨叫与血液的腥味。
有人仍在坚持著举矛刺杀,有人已经瘫坐在泥地里,却又被身后的地旗队长拖起来骂著推回去。
直到夜幕降临时,外营的阵地已经被兽人彻底压缩了一圈。
数以千计的残兵溃退到后方营寨的大门前,在泥泞里挤成一团。
有人疯狂拍打大门,喊看“开门!开门!”
营门被缓缓打开,后方的守军放他们入內。
溃兵们跌跌撞撞地进来,有人扑倒在地就不再动弹,有人仍然紧抱著长枪,手指僵硬得松不开。
卡洛看著这一幕,长久沉默,只是吩咐副官:
“把伤员拖下去,把还能拿得动武器的士兵,重新编队,充作预备队。”
加伦要塞外的平原上,火光与尸堆已经混成一片。
兽人的战鼓声却依旧在没有停下,仿佛在预告一一这仅仅只是开始。
夜色彻底笼罩赤戟平原,无边无际的火光却让整片天地仍旧通红。
兽人鼓声在夜里没有片刻停歇,依旧沉重而急促。
攻城器械的轰鸣与兽人的嘶吼此起彼伏,整夜不绝。
加伦要塞的城墙上,火炮阵地从傍晚轰到深夜,炮身被烤得滚烫,炮兵不得不轮换,用湿布不停浇在铁炮上降温。
火油桶、滚木、弩箭堆积如山,土兵们的手臂已经酸软麻木,却依然不得片刻停歇。
一处城墙角落,兽人用长梯拼命往上搭。
几十架木梯同时斜倚在墙上,下方的兽人趁机迅速往上攀爬。
土兵们一边挥刀砍断梯脚,一边用火油泼下去。
火焰照亮兽人挣狞的脸,那些身上已经著火的身影却仍旧攀爬,直到在半空跌落。
摔下去时,他们往往会砸中同伴,连人带梯一起倒下。
“火油不够了!”一个军士嘶喊。
“拿滚石,沙包也行,有什么砸什么,把这些兽人杂碎都给我砸下去!”一旁的旗队长大吼,声音嘶哑。
城头的弓弩手们射到箭囊空空,连弩弦都磨断了,匠人们在后方加急修补。
有人乾脆丟下弓,提起长枪亲自迎战。
鲜血在城墙上匯聚成溪流,脚下湿滑,士兵们常常在搏杀中跌倒,又在同袍拉扯下爬起来。
东墙的一处缺口最为危险。
燃骨氏族的攻城车顶著厚厚的兽皮与湿泥,不惧火箭,已经撞上了外墙。
轰鸣一声巨响,石块飞散,外墙震动开裂。
“弩炮上一—瞄准车身下部!”指挥官大喊。
巨大的弩炮弦声骤响,数支粗大的弩矢同时射出,直直钉穿攻城车。
兽人的咆哮与木架崩塌的声响混在一起,巨车轰然倾倒。
倒下的瞬间,仍有数十名兽人战土从车中衝出,拼死往缺口处杀来。
黑锋骑士团的百余名精锐骑士立刻压上,他们身披重甲,手中的长剑与钉头锤和兽人的战斧硬碰硬砸在一起。
火飞溅,精良的板甲也在兽人的巨力下被砸出凹痕,有骑士当场倒下,却仍有更多人顶了上去,把缺口硬生生堵住。
塔楼上,卡洛站在火光中,脸色铁青。
一名传令兵跑来稟报:“將军,外营西南角的守军已经快顶不住了!”
“抽调城內预备队,去支援。”卡洛沉声吩附。
一旁的副官有些犹豫:“那要塞內就没人守了。”
卡洛转过身,声音冰冷:“如果外营迅速被破,我们光守內城有何用?快去!”
直到夜半时分,兽人攻势才略微缓下。
守军趁机清理城头,把尸体拖下去,把断裂的木樑与石块匆匆补上。
许多士兵靠在垛口上,手里还紧紧著自己的武器,却已经不知何时合上眼睡去。
有人被叫醒后还下意识举起武器,像是没弄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城墙的一段垛口上,几个士兵背靠著石块坐著,头盔滑到一边,脸上全是黑灰与血跡。有人靠著予柄,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
“水·谁他娘的还有水?”一个年轻士兵喉咙干哑地喊。
身旁的老兵没抬头,只是伸手把水袋递过去。那水袋早就见底,晃动时几乎没有声音年轻士兵抬了半天,才挤出几滴水沫,急急舔在嘴唇上。
“要真缺得慌,”老兵哑著嗓子说,“你乾脆去尝尝壕沟里的水罢,里面血水泥浆都有,够你一肚子。”
年轻土兵脸色发青:“你当我是兽人吗?”
旁边的一个小队长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什么喜气,只是带著疲惫:
“你要真敢喝,回头我就记著你的勇敢。下回分军粮,说不定能给你多分一块干肉。”
“闭嘴罢。”老兵抬起眼,朝远处望了一眼。
兽人的火堆正连成一片,黑压压的营帐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沉声道:“等天亮,他们准得再来一波。”
几个人沉默下来,只能听见远方战鼓的闷响。
就在这时,一名旗队长踏著铁靴走上垛口,环顾了他们一圈。
“都在这儿歇著?”
他声音里带著火气,伸手指向下方:
“去,把尸体给我清下去!別让兽人尸堆在墙脚,一旦他们踩著尸体往上窜,就等著挨斧头罢。”
士兵们勉强站起来,有人想抱怨,却被旁边的同伴拽了一把,又把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是,是。”
年轻士兵点头,伸出满是血污的手,去扶一具垛口旁的户体。
那尸体早已冰冷僵硬,盔甲被砸扁,眼晴瞪得大大的,还残留著血泡。
年轻土兵手一抖,差点没吐出来。
老兵上前帮他,把尸体翻过来,冷声说:“看不惯就闭眼,等你上战场久了,睁著眼也能干。”
下方的壕沟里,兽人残躯横七竖八倒著,有些尸体上仍插著断裂的长矛。
几名土兵拖著尸体往下丟,伴隨著骨骼撞击的声响,城头一阵死寂。
另一头,卡洛正立在塔楼上,俯瞰整个平原。
火光映在他冰冷的面容上,身边的副官低声匯报著外营的状况。
“元帅,西侧外营的伤亡很惨重,几乎是靠德萨拉的精锐骑士们硬撑著。东侧也不好,兽人氏族的攻势没有减弱,炮兵的火药已经消耗了不少,若再拖下去——”
卡洛一言不发,手指死死扣在石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