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条环海湾国道,可是咱们新华湾最重要的交通大动脉,以后出远门走县城,可都指著这条路!好了,咱废话也不多说了,开工干活!”
田大成一声令下,开远乡的民夫们立即行动起来。
周成贵带著运料组的汉子们推著独轮车和挑担,浩浩荡荡地朝採石场方向而去。
孙大眼则领著铺路组的乡民开始清理路基。
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挥舞著铁锹、镐子,將表层浮土剷平。
年长些的则跟在后面,用木夯將地基夯实。
空气中瀰漫著新翻泥土的清香,混合著汉子们汗水的气息。
“夯要打实嘍!”田大成沿著路段巡视,不时蹲下身检查地基的平整度,“基础不牢,后面铺再多碎石也是白搭!”
远处,“铁齿兽”的轰鸣声不绝於耳,一车车规格均匀的碎石被运到工地。
铺路组的乡民们按照林工爷教导的“横铺法”,仔细地將碎石铺设在路基上。
阳光下,铁锹翻飞,碎石铺洒,號子声响彻不停。
时近正午,一段三百余米的路面已经初具雏形。
林三发与几名工程人员抽空过来检验数道,指出几处稍稍需要整改地方,道路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向前延伸。
午饭节点,数十名抽调而来的妇人抬著一桶桶饭食送到工地。
热气腾腾的馒头、咸香的鱼乾,还有用大木桶装著的玉米糊糊。
民夫们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著这条路修通后的打算。
有人说要买辆马车,趁著农閒时分跑跑运输,赚点閒钱。
有人计划著去宣汉码头看看冒烟的大海船。
“林工爷,为啥不用水泥修路呢?”田大成咬了一口馒头,將腮帮子鼓得满满的,“几年前,我去过始兴、广丰,发现那里有不少街道是用水泥铺的路面。那路看著光溜,走起来多舒服。”
林三发闻言,放下手中的碗,笑著说道:“水泥路面看似坚固,实则对我们的施工条件和道路要求並不合適。始兴、广丰,还有分州等几个本部大城市確实有几条水泥铺设的道路,但都用了没多久,就出现了裂缝和断层的问题,下雨天还不时积水,重型马车经常碾压,就会陷出坑来。你知道为啥?”
田大成摇了摇头。
“路基没压实。”林三发用脚使劲踩了踩鬆软的泥土,似乎在向他做演示,“水泥路看著结实,其实娇贵得很。首先,铺路前得把路基分层压实,承载力要够,不然马车一压,路基沉了,路面就会裂。可咱们现在只有马拉石碾,最重的才两千多斤,压出来的路基密实度不够,要是铺水泥,不出三个月就得坏。”
说著,他用手中的筷子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洼地:“你瞧那边,是软土地基,要是铺水泥,得先垫三尺厚的碎石,还得用『夯机』反覆砸,反覆碾。可凭咱们现在的技术和器具,还做不到完全压实。到时候路面裂了,返工的成本比修新路还高,专区的財政可经不起这么造。”
“哦……”田大成听得似懂非懂,“那是不是就像一些石板路,各种重货车辆压过后,便会出现凸凹不平,甚至断裂的情况。”
“没错!”林三发端起碗,三口两口將玉米糊糊喝光,“你以为水泥路好铺?得用模板固定厚度,还得『振捣』,呃,就是把水泥浆里的气泡排出去,不然里面有空洞,一压就碎。”
“嘿,原来修个路,还有这么多学问。”田大成嘆道。
“在咱们新华,不光修路是个学问,种田、放牧、挖矿、建房,还有建造生產各种机器设备,那都是有大学问的。”林三发笑著说道:“以后,咱们新华肯定会建许多大学堂和各种专业学堂,给学生教授这些看似不起眼、但却需要诸多窍门和方法的大学问。”
“……”田大成怔住了。
咋的,种田、放牧养牲口,也要去学堂专门去学吗?
“对了,这水泥路修筑费用还很贵,最起码是咱们这种碎石路的三十四倍,就跑跑马车,委实不划算。”林三发站起身来,准备再去打一碗玉米糊糊,“在咱们新华,做什么事,都得讲一个投入產出比。”
“这碎石路,就刚刚好。既经济又实用,每年仅需要简单维护保养,便能用上好几年。以后呀,从北边宣汉县到南边的邵阳县(今奥林匹亚市),可就要不了十天半个月了。”
田大成望著林三发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脚下这条正在成型的碎石路,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想起五年前初到此地时,这里还是一片蛮荒,出行全靠双脚在林间踩出的小径,连骑马都不方便,去一趟县城都得耗费两三天光景。
如今,这宽阔坚实的国道正一寸寸地向远方延伸,將散落的村镇和县城紧密相连。
“投入產出比……”他默默咀嚼著这个词,虽然不甚明了其中深意,但隱约觉得,这大概就跟自家种田一个道理。
不是所有好地都一股脑种最金贵的作物,得看天时、看地力、算收成、计损耗,最终让每一分力气都使在刀刃上。
就像这种碎石路,或许不如水泥路光鲜,却扎实、耐用,惠及万千百姓。
“这路修好了,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他看著四下喧闹的乡民,自言自语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