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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5章 终章涉海篇【55】「谁杀死了知更鸟

“即使我不再高贵,即使我满身骯脏。即使我是一只……坏夜鶯。”

三百族人当著世界的面,高洁傲岸地歌唱。

一个小夜鶯当著四个人的面,丑陋狰狞地歌唱。

伟大与卑微。

滚在泥浆里的动物,它们给自己抹上黑泥才能活下去。

“唰!”

胸口剑刃拔出,时鶯滚落在泥浆里,失去了所有力气。她咳出鲜血,全身寒凉,冷得发颤,却感到有人把她抱在了怀里,胸口的白石头被接住。

一滴,两滴……

温热的、滚烫的……是雨水吗?下雨了……?

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满是泥浆和雨水的贫民窟,大人们会捏住她的耳朵喝骂,路过的野狗也会欺负她,肚子常年累月饿著,只能喝脏水、吃草根充飢,每当天冷了,雨水落下,家里的小棚子遮不住雨,她就会被爸爸妈妈赶出来淋雨,冷得全身关节痛……

可这雨水却是温热的,身上也不痛了。

温柔的手掌抚摸在她额头,隨之是一个低而悲悯的声音:

“……我会修正一切,我会救赎你。”

我不会让你死去,是我误会了你,你的背刺是光荣的,你的欺骗根本不算欺骗。

“不。”她却喘息著,隱约摸到了他的头,软绵绵的,像摸一只小山竹:

“你知道的,再来一次,我们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我可能会死得更惨,甚至没有人知道我因何而死……”

苏明安想起她的上一次死亡,抿起了唇。

“至少这样,我有很多很多名声,很多很多钱,很多很多爱……”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几乎被风吹散,却带著一丝熟悉的、惯常的嗔怪意味:

“你不知道吧,小山竹……心声也会骗人。只要不断催眠自己,不断重复一个概念,那些杂音就会消失……就像你不断重复拯救一样,你催眠了自己,我也是。”

“所以,刚刚我不断重复『杀了你们杀了你们』这个概念……你就听不见我真正的心声,你就可以不必犹豫地刺向我了……”

“遇见你这个人,我真的很高兴,就是太倒霉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被你听见心声,我就会脸红……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著你睡觉,我就觉得好看……”

“我不明白什么是爱……攻略那些人的时候,我也感觉不到爱……”

她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他脸上,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牵动唇角:“但是看见你……我觉得特別开心……”

“就像看见我养的一只猫头鹰一样,特开心,忒开心……”

“要是我一开始就不把白石头送给实验室,就没有这么多事了……中途折过来费那么大尽,把它抢回来,真是多此一举。”

“我是个『坏小偷』,到最后,却是个……『好骗子』。”

她望著他,看得很慢,也很仔细,眼里有著小小的他,生怕看错了,看漏了。

仿佛她的眼里,倒映著许多许多。

“我只是为了自己私慾,为了成为贵族,为了被万人追捧,而不是什么无私的忍辱负重的原因……才这么做。”

“要能活下去,我才不愿意这么干……”

“我是一只……一点也不高尚的……夜鶯……”

“我听说……你……是奥利维斯……被你记住,就能永生……”

风早歇了,连烟尘也落定了。

她的眼睛眯起一线,望见一张眼眶通红的面容。

夕阳绚烂的光辉从侧面洒落,勾勒著她苍白的轮廓。

这一瞬间,苏明安清晰地看到,一个颤抖的笑容,在她染血的唇边缓缓绽放开来。那笑容,像一朵在晨露中终於舒展开全部瓣的苞。

“那你……”

……记住我了吗?

她的表情是恐惧,没有苏明安同伴们的那些释然与解脱。

泪水不间断顺著脸颊落下,苦涩的泪水將他的衣襟很快打湿,她恐惧地双眸颤抖,恐惧地全身发颤,恐惧得覆住了他的后脑。

她紧紧咬著唇,努力地喘息,抓紧了他,血却越流越多。

她与那些伟人不一样,她分明是害怕的。

所以——

……

【祈昼继续观察:“表情很恐惧……可惜了,这样穿胸而过,最后应该还挣扎了一段时间才死亡。怀璧其罪,她要是不起贪念吞下白石头,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

——上一次,她的表情恐惧,不是因为她畏罪,而是,单纯地对死亡感到恐惧。

他见过太多伟人,所以忽略了——

常人怎能不对死亡感到恐惧?

……

【“钢筋的另一侧死死固定在墙上,所以,她应该是被人拋过来,扎到钢筋之上,顺著衝击力落下,钢筋从后往前捅穿。”祈昼分析道。】

……

——所以,她一开始就知道白石头没法引爆,唯一的解法只有她自己吞掉白石头觉醒血脉,才能击败三个人。

所以,上一次苏明安看到的死亡画面,不是谁把她扔到了钢筋上,而是苏明安那时不在,天裕实力不济无法下手,时鶯吞掉白石头后,脊背对准钢筋,自己从后向前捅了进去,强行自戕,取出白石头交给天裕带走。

——谁杀死了“知更鸟”?

並非任何人。

在《夜鶯与玫瑰》的故事里——从来不是谁杀死了夜鶯,而是夜鶯,用自己的胸口,染红了“枝头”。

……

是知更鸟自己,杀死了知更鸟。

……

【月光下,夜鶯在轻轻说,少年啊,別让真心错过】

【你要的最红玫瑰,寒冬里难寻一朵,除非用,最热的歌,换它顏色】

【少年泪,敲打著窗沉默,心上人,只爱红焰如火】

【园里白玫瑰多,却没有她要的那抹,夜鶯想,用我歌喉,换它灼灼】

【飞向那,荆棘的枝头,用胸口,捂热那尖刺如火】

……

她知道自己会在新世界的笔下重生,即使那可能並非她自己,夜鶯族也能因此正名——她不需要坐上界主之位,用强权为夜鶯强行正名,那和被杀死的知更鸟有什么区別?

她必须真正做一件能被正名的事,让人们在枝头为她歌唱。

这件事,只要被苏明安这位救世主记住,她就会成为无比伟大的人。

她要的,是名声,是財富,是后世颂扬。

——她將成为响彻整个未来世界的歌者,被救世主由衷讚颂。

“菲尼克斯做了一件蠢事,要是没有这个摄像头留痕,我说不定就不想牺牲了。但有了这个摄像头,我不想坐上界主之位后被骂了。被那些网友骂,真的很痛苦……”她哭著说:“別忘了……別忘了把我的事跡传出去……”

她的理由令人哭笑不得。

並非是为了全然的高尚,而大部分出於私心。

出於私心……做出了高尚的行径。

她一次又一次推开他,提及追杀的时候、故意哄他睡著的时候……然而,他一次又一次向她走来,化作白团,化作天裕。

幸好,她是夜鶯。

幸好,她有咒火,幸好,她愿意。

幸好,她是一个自私的“小人”。

她微微歪著头,像在憧憬一个泡在金幣里的梦境,瞳孔深处的最后亮光开始暗淡,声音也低至微不可闻。

她抬手,覆住他的后脑,颤抖低语。

所以……苏明安,带走我心臟里的石头吧。

然后,为我,为我族正名吧。

让我爸爸的那一份难得的善良,如电流般涌过我的心跳吧。

送走那颗,天真的、笨笨的白石头吧。

让重生后“善良”的夜鶯,得到幸福吧……

……

“时鶯,时鶯,你这个小偷、骗子、诈骗犯,你不是坏夜鶯吗,你在装什么好人。”恍惚间,她听见耳边有声音,是一个与她面目相同的红髮少女。

“你是谁?”时鶯问道。

“我是天鶯,是你邪恶的那种可能,也是觉醒了一部分先祖记忆的你。”虚幻的红髮少女说。

“不,你也一定不是邪恶。”时鶯笑了:“我好像想起了很多记忆,关於我先祖的……罗瓦莎重置了多少次呢,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我记得好像,一些重置里,我叫作『天鶯』,做过很多坏事……究竟是什么让我成为了『时鶯』了呢?”

“啊,我想起来了,苏明安是我的网友,摺纸星星是他送我的……他跟我说,要是有一天想换个自己,就换个名字吧。我听说在罗瓦莎语里,时是『善良』的意思,幸好我还有这个名字。”

“其实,我根本分不清我是坏蛋还是好人,是高尚还是自私,我太迷糊了,迷糊到了最后。”

“你这个笨蛋!”天鶯望著她流血的心臟,望著她苍白的脸色,瘪了瘪嘴:

“你这个笨蛋!!!”

“我不是笨蛋,我是坏夜鶯……”有一瞬间,时鶯望见了苏明安悲伤的神情。

话语戛然而止,她露出微笑:

……

……

“……也许我是好夜鶯。”

“只是在舞台上,我扮演了一只坏夜鶯。”

……

“叮咚!”

【十一故事·“善良的夜鶯”完成度:100%】

……

【女孩说,珠宝更配新绸,玫瑰被隨手丟进巷口。】

【褪色的瓣,在风里飘啊飘,像那晚,无人欣赏的歌喉。】

……

……

苏明安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

意识朦朧,精神扭曲,五感混乱,等他停住脚步,怀里只剩下一颗染血的白石头。

如血残阳洪荒的余烬燃烧著,天空被烧尽,只剩下一片发暗的猩红,浸染了天边几缕飘摇的云絮。

怀中,除了白石头,还有一缕热度。

他翻开一看,是一枚漂亮的锡心,和一张照片。

照片已经很旧了,照片上的人是一位白髮老婆婆和一颗白石头,他们站在漫山遍野的红日下,满脸汗水,仍带笑意。旁边有一行小字:【玛莎丽亚婆婆头一回照相,嘿嘿,幸好我带了一只胶片果冻,可以隨时拍照。】

他翻转相片,背面写著【拍一次要10瓦尔幣,太坑钱了!等姑奶奶变成富婆,就把整个罗瓦莎的果冻精灵都买下来!】

他下意识露出了一丝笑意,片刻后,照片忽然湿了一滴。

他攥著相片,怔了片刻。

突然,他听见了什么声音。

是某种翅膀……振翅的声音。

心中被某种情绪充满,他立刻回过头去,期待著看到什么——

望见地上,躺著一只缺水濒死的猫头鹰。

是一只普通的猫头鹰。

他收敛了笑容,蹲下来,餵了猫头鹰一点水。猫头鹰却像赖上他一样,在他肩头不走了。

恍惚间,他记得,时鶯好像提过,她养过一只猫头鹰当宠物……

“你跟著我做什么?”

他走在漫山遍野的夕阳下,抱著白石头,问著它。

“咕嘎——”猫头鹰发出古怪的叫声。

“猫头鹰是这么叫的吗?第一次听到。”

“咕嘎——”

“你的主人让你认我为主吗?”

“咕嘎——!”

“嗯,放心,我这里管饭……假如我记得餵。”

“咕嘎——”

一人一鸟,一深一浅地走著,走向夕阳尽头。

“嗯?你说你脚上有东西?”

他垂头,望见猫头鹰脚上,绑著一张纸条。

……难道是时鶯还有后手,她其实没死,需要他做什么事去挽救她?

他屏住呼吸,取下纸条,摊开,望去——

纸条上,只有一行歪歪斜斜的、明显没读过书的小字:

……

【祝你奔向新世界的春天,小山竹。】

【——善良的坏夜鶯】

……

【——《时鶯》留下的书】

【“爸爸?”十三岁的时鶯轻轻推开家门。】

【“鶯……药在柜子里……快帮我……拿……”响起一个老男人的声音。】

【“你心臟病犯了?”时鶯说。】

【“你……快动啊……快帮我拿药……!赔钱货!”老男人骂道。】

【“……”时鶯没有动。】

【“你这个……不孝女……救,救……”】

【“我不想救你。”时鶯说:“你把我卖进那种地方,让我坠入地狱,我討厌你。”】

【“咳……啊……啊……”】

【时鶯眼睁睁看著他死了。】

【在这之后,她本该彻底告別软弱,成为一个无坚不摧的坏人,可是,也许是福至心灵,窗外刮过一阵风,她嗅到了香。】

【鬼使神差的,她捡起了那个老酒鬼死后化成的书,看见了一段老酒鬼过去的记忆。】

【“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女儿吧……有什么都冲我来!冲我来!”老男人跪在地上求饶。】

【“你这老酒鬼,一边卖女儿,一边好意思说这种话。她现在在隔壁街对吧,今天你还不完债,我们就拿走你女儿!”一个混混骂道。】

【“我,我没办法……我们一家都快饿死了……你们收的贷那么高,我们不卖儿卖女根本活不下去……只有她是最能赚钱的,她不去,我们一家包括她自己都得饿死……这样吧,你们拿我的器官去抵债!我的器官是能卖钱的!”老男人哀求。】

【“你的器官?低等种族的器官值什么钱?现在街上到处都是卖器官的人,价格越来越卷,卖了你全身器官也抵不上债!”】

【“啊……啊啊啊……”】

【“坏了!这老酒鬼心臟病犯了,兄弟们,撤!別让他把死赖我们身上!”】

【一阵快速离开的脚步声过后,是一个清澈的女声:“爸爸?”】

【“鶯……药在柜子里……快帮我……拿……”】

【……时鶯这才知道,她冷眼看著父亲犯病死去之前,他正求著卖器官抵债,把她换回来。】

【这不能洗刷他的罪孽,她绝不原谅他把她推进那种地狱。然而,有一瞬间,她察觉一个在她眼里无比嫌恶、邪恶、噁心的人,居然也会有这样一面。】

【她开始迷茫。】

【——成为一个纯粹的坏人,真的能变得强大吗?或者说,这世上真的有纯粹的恶人吗?】

【拋弃了全部的善心的她,是否会面目全非?比这老酒鬼父亲更恶劣?】

【她把这段回忆记了下来,时时刻刻告诫自己,不要忘记那一日的声音。原来一个恶劣到极致的混蛋,也能爆发出令人困惑的善。就像她与白白討论过的一样——这世上,是善良且蠢笨些好,还是聪慧且恶劣些好?】

【善良且蠢笨的人,虽然良心过得去,但总会被欺负。而聪慧且恶劣的人呢,虽然变强了,但迟早会遭谴责。】

【……】

【所以,她想。】

【——她要做一个又善良又恶劣的人,又蠢笨又聪慧的人。】

【她既要良心过得去,也要不被人欺负。】

【如果家里有足够的钱,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爸爸不会变成一个荒诞无忌的混蛋,妈妈也不会掐她骂她……】

【所以,她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这世上就再也不会发生悲剧了……】

……

苏明安屹立片刻。

片刻后,他掩住表情,继续向前走。

天空之上,阴影里,忽然飘出了一个热气球。

茜伯尔站在热气球上,拿著一片染血的衣袖,低下头,像是刚从一场噩梦走出。

两双蓝色的眼睛,对视著。

“圆圆,你要去哪里?”苏明安问著怀里的白石头。

“我想起来了。”白石头的声音很沉闷:“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们,其实我不是白石头,而是一颗洁白的心臟。”

……心臟吗。

確实,石头也像是心臟的雏形。

“我最好的朋友,拼死把我送了出来。”白石头说:“我想去见见我的本体……见见我这颗心臟属於的人,那个名叫苏琉锦的少年。”

这时,肩头的猫头鹰鸣叫一声,苏明安忽然想起,他还不知道猫头鹰的名字。

他正要问,猫头鹰却“咕嘎——”一声。

“它说它没有名字,时鶯没给它起名字,你起吧。”白石头说。

它的顏文字已经看不到了,似乎它已经没有心情露出顏文字。

“那就叫——”

苏明安思索著,扬起肩膀。

猫头鹰冲向天空,它飞向了遥远的风暴,飞向了巨大的银蓝色天穹,飞向了——载满天光的、广阔无垠的苍穹。

我將我的羽毛送给你。

我將我的眼睛赠给你。

拿上我骨头做的枪,瞄准黑夜。

你会看到,高傲的克里琴斯也因你而畏惧……

……

“夜鶯,它……【他们】就叫夜鶯。”

“你给一只猫头鹰起名叫夜鶯?”

“嗯。”

“他们?”

“嗯。”

“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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