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儿笑起来，看了他眼，点点头：“嗯，二爷算是说到根上了。你们当中可不是有些人，而是绝大部分人都属于曾经违法的。”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就这么跟着他一起去造反，把亳塘寨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都毁了？”

“要！”陈仝也高兴起来。

“没有！”

“清如水、醇如仙酿，这玉清流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可惜不得一杯来尝尝。”任二吧唧着嘴巴满脸可惜的样子。

宋小樵听得津津有味，连他两个近侍少年也不知不觉围拢来听，听到精彩处宋小樵忙叫后面备出两、三样酒菜来，大家边喝边聊。

“嗯，是落草了。那草籽要不落在土里，可怎生发芽呢？”谢三儿开了句玩笑，然后说：“你们自己种粮开荒、打鱼挖藕，自己盖房子、修营寨，这都没什么错呵。”

“呃，可、可官府认为我们都是落草的呀？”

接着谢三儿把李丹种种事迹，如造车、酿酒、智捉臂膊、大破银陀这些故事大致讲了遍。

他这大咧咧的举动博得了宋小樵的好感，看了任二一眼，然后大人劲儿地拱手说：

“少当家，我是饶州副使李三郎的部下，隶属南部团练，咱既不是官军，也不是衙门的人。我们团练保境安民，只为百姓作战！”谢三儿回答。

他父子俩这些日子忙着捏合这个、安抚那个，迟迟不出兵的原因也是因为这支队伍实在太勉强了。

带这么伙子人出兵可真叫人心里打鼓！可日子上算，也确实不好再拖了。蓼子派这俩人来，说是联络，实际在他看来就是催自己上路的。

“二爷，这个不难。卑职此次来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三郎叫我问问亳塘寨，可有兴趣做这酒在进贤一县的经销？”

来到露出灯火的舱门口，帘子左右挑开，原来是两名挎刀的少年站在两边。

形制上这条船长近七丈（二十米）宽一丈四尺（四米多），带有前、后两重舱房，后舱略大且高企，夜色下看得不甚清楚，但应该是上下两层。

至于做那酒的买卖，不敢想，还是等我们保了命回来再提此事不迟！！”

陈仝吃了一惊，猛地抬起头：“阿爹不可，再调人咱们只剩下百来弟兄守寨，内里可太空虚了！再说……，江家这几日便送新娘子过来，若被他们看出虚实去……。”

陈仝心中不快低下头去，就听陈元海忽然说：“仝儿，今晚你连夜回去，再从咱们寨子里调五百人出来。”

“你小子嘴倒是来得快！”陈元海哈哈笑着，叫人赏了他一块碎银子。余亮见目的达到，忙带着谢三儿退出聚义厅。

“可……，我们中有不少人是交不起租赋的逃户，部分人身上有案底，这些……官府总不会因为我们开荒、打鱼就豁免了罢？”任二着急地说。

“你再生十七、八个小崽子，叫他们每人带支船队，你说咱能不能把这湖改个名，叫陈家湖好不哩？哈哈哈……！”

“哦？他比我还小？”宋小樵难以置信地扭头看了眼任二，又问：“外面传说他力大无比，能做法地陷生雷，可是真的？”

听到中秋节三个字陈元海就没好气。就这拨人，闲在这里互相挤兑、争吵十天了，中途还有撂挑子走掉的。

“招什么安？”谢三儿将手摊开：“贵寨可有造反？或者可曾杀官、夺粮？”

“可……，这群人还真就像任二说的，乌合之众！”别看陈仝名声不好，该有的眼力人家还是有的。

“丹哥儿天生神力倒是确实，曾经以力扳倒惊牛救人性命，故而城里唤他小元霸。不过要说做法却是以讹传讹了，丹哥儿设计破敌，百姓不知底细误传而已。”

“是你？”任二错愕地睁大眼睛：“你、你不是……？”

“卑职，南部团练镇抚总旗谢任堂（谢三儿临走果真请韩先生给自己起了个大名），见过少当家、任二爷！”谢三儿抱拳拱手报出名号。

“阿爹，明早真要出兵？”对明早的事情布置一番后出来，下到自家船上陈仝开口问。

“我们都巡检比少当家还小一岁多，见了面该称你做兄长哩。”

这水军又不像陆寨你能添锅减灶地，水军人家一看你船帆数目、吃水深浅，内行立即能判断你准确兵力，根本瞒不了的，就这点人拉到余干，怎能拿得出手？

“谢大人，不是你想的那样！”宋小樵说到一半，挥手叫侍卫出去，然后才压低声音说：

“没事，一个三塘镇的小坞堡而已。”陈元海亲昵地拍拍儿子厚实的背：

“等你给江家的小娘子肚子里下好种子，生米熟饭，江家也就无可奈何了。

前舱及后舱的上层外罩圆顶遮雨棚，这种棚子是油布和篾席两层，雨天时拉上有很好的遮蔽效果。这么条二百料（见注释一）的大船，不知他们是从谁手里夺来的？

谢三儿正打量着，小舟已经稳稳靠帮，上面伸下只手臂拉他上了甲板，那人在他耳边低声说：“长官请进，少当家和二爷在里面候着哩。”

“啧！”谢三儿直起身看看他俩，摇头说：“看你们这怂样子，难道都被陈家打断了脊梁骨了？？好、好，就算酒的事情我什么也没说，干完这杯咱们后会有期！”

他这个表态有些让人尴尬，宋小樵年轻火旺，被激得拍了下桌子：“谢总旗，我是看在李三郎面上才和你喝酒，你以为我跟谁都干杯吗？？

实话告诉你，我阿爹被气得卧床不起，所以我才替他来走这趟，你当小爷是闲来无事，乐意天天看陈家父子的臭脸么？”

任二吓坏了，赶紧好言相劝要他低声，又向谢三儿告罪：

“我家少爷就这个脾气，总旗千万别往心里去，他这是憋得无处发泄了，要么怎么开会议我去参加呢？就怕他按捺不住和他们当面斗起来吃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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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注释一：古代船只的容积单位，大约每料等于0.24吨排水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