倬彼景凤鸾之翔兮，荧荧煌煌奏天章兮。

“年儿。”

平淡温和的女子声音萦绕耳畔，季月年神魂震颤，下意识地睁开眼睛，抬头望去。

仙源之气弥漫之间，宝华幡盖笼罩之下，那映入眼帘的身影，正是一个头戴九珠冠冕的素袍女仙。

不需任何修饰，其素发束于暗金冠冕之间，笼罩着薄雾的眼眸之中似有无数世界生灭，时有生机万种，时有枯槁死寂，时有万象映镜，时有无量雷霆。

当初在轮回梦境之中苏醒之后，眼前磐龙殿的景象却再次逐渐模糊，季月年心神惊颤，恍惚之间，仿佛坠入了一处扭曲变形的诡异空间。

圣婴大王等人的话语忽近忽远，直至那四境生灵与玉面狐狸陆续现身于碧波潭之上，季月年的意识才真正沉睡过去，失去了对于此间物事的感应。

待到再次醒来之后，所见情景便仿佛如梦一般，让季月年这里呆怔失神，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之景。

“上圣娘娘……”

季月年低声喃喃，瞳孔之中那素袍女仙的倒影愈加清晰。

牛圣婴咬牙道：“但那厮只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散圣，以二娘的造化修为，顷刻之间便可将其拿下，这些分明是不愿前去的借口！”

季月年站起身来，心神深处隐约有些悸动，四下望去，果然在那虚无之处望见了一张柔软的锦帛。

“年儿，”女仙低头望着席地而坐的季月年，神情依旧温暖和熙，“妙善尊者的佛源心道乃是无上大道，你若要证得心源道果，如今这般修业下去，可谓是距离道果之境愈来愈远。”

牛圣婴惨笑道：“若是我母亲在此，她定然不会拒绝我的请求，也不会完全置我的心绪而不顾。”

如意真仙叹了口气，道：“我话还不曾说完，莫要聒噪。”

牛圣婴恨声道：“我知晓叔叔在积雷山之中要听从二娘的命令，可叔叔毕竟是强横无比的五境生灵，若要强行出手，二娘只怕也阻拦不得！”

其目光流转之间，落在了一旁沉默不语的落泉道君脸上，“落泉，你是如意真仙的嫡子，积雷山小辈之中的长兄，此时居然跟着圣婴一起胡闹，竟是连孰轻孰重都不知晓了么！？”

那女仙指尖的温暖仿佛透过了发丝，浸入了神魂深处，让季月年这里愈加恍惚失神。

“年儿，到底该如何抉择，皆看你自己。”

见此情景，落泉道君急步上前，跪倒在地：“娘娘息怒，圣婴他言辞无状，实在该打！”

上圣娘娘的声音逐渐在耳畔远去，季月年恍然惊醒，却只是举目四顾，神情之间依旧有些惘然：“娘娘，你到底去了哪里……”

季月年的神情有些沉郁，心神动念之间，眼前的虚无光影逐渐崩碎，取而代之的则是磐龙殿之中逐渐清晰的情景。

牛圣婴当即闭上了嘴，只是其目光之中的期望却几乎满溢了出来。

牛圣婴眼睛泛红，哀求道：“二娘，当初在万圣龙宫之时，你分明答应要想办法救回千焰，如今怎能食言而肥？”

“贤侄且放手，莫要这般大惊小怪，”如意真仙挥袖拂开满脸期盼的牛圣婴，略一沉吟，开口道，“我出手却也不难，只是玉面娘娘有过命令……”

积雷山，玉狐仙宫。

“若是你继续兼修两大源教之法，固然在此境之中战力无双，可若欲要证得心源道果，却是难之又难。”

“东临散圣……”

牛圣婴的神情却是愈加痛苦，死死地咬着牙，眼眶泛红道：“如今唤醒父亲的希望破灭，千焰那里该怎么办！？”

……

闻听此言，牛圣婴如遭雷击，目光有些失神，低声喃喃道：“可千焰龙女是你为我定下的姻缘，如今你却……”

此间大殿静谧至了极点，磐龙宴那日的喧嚣熙攘已经再不复见。

以其混元极境的修业，寻常之时根本无需这般沉眠，只是其九瓣青莲损伤太多，已经影响到了她的神魂底蕴，故而其以暂且沉眠之法疗养神魂，亦是在极为缓慢地蕴养着那朵九瓣青莲。

此言落罢，他便站起身来，转身拂起玄黑袍袖，狠狠甩过一巴掌，直接将牛圣婴抽了个趔趄。

那高天虚无之上走出一人，身着金缕玉线法衣，头戴三坠星冠，形貌俊朗，鹤发童颜，正是牛魔王的血亲胞弟，圣讳唤作“如意真仙”。

玉面狐狸冷冷地望着二人，道：“我已是说过了，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准惊动平天大圣，你等悄无声息地回转积雷山，到底意欲何为？”

“上圣娘娘……”

“不知此生，还能否再有相见之时……”

季月年轻轻闭上双眼，待到片刻之后再次睁开之时，其中已是有着漆黑的通灵业火燃烧而起，冰冷凶烈。

虚无的空间之中连半点回音也无，方才那素冠素衣的女仙已经悄无声息地消散了去，仿佛从来都不曾留下过半点痕迹。

“上圣娘娘果然还是回到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