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归一很惊讶，武帝居然改主意了，给他宣了太医。

是因为童谣吗？

他兴奋起来。好，既然武帝待他好，等治好了嗓子，他也会守诺，给平渡唱童谣！

他完全没想过，嗓音恢复如初同以前一模一样的话，身份要怎么守住。

不过，他后来也没有机会，再考虑这个问题了。

用药一月后，他终于能发出声音。

但他说完第一句话后脸色就变了——他的声音沙哑如公鸭，难听至极。

“还……还会变好么……”他颤抖着声音问。

“不会。你应该是服用了什么奇怪的毒，腐蚀了喉咙。除非知道是什么毒，否则，嗓子再难恢复。”

武帝来得很巧，也很不巧。

他听说叫花子恢复了声音，便想着来听听，恰好听到了太医的话。

“看来，朕是听不到童谣了。”

苏归一看到武帝，委屈便不可抑制地从心底升腾起来。

他突然一下子冲到了武帝面前，在旁人惊讶的眼光中——抱住了他，“平渡……我疼。我好疼。”

武帝不知该怎样形容被抱住的那一刻。

就像是迷路的鸟，跋山涉水，终于归巢。

他觉得，自己像是那巢，给了小叫花子，充足的安全感。

真是荒谬。

一个替身而已。

武帝不再犹豫，猛地放出内力，将叫花子震到对面墙上。

苏归一捂住心口，满眼的不敢相信。

但惊讶也只是几息，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

他看了看暴怒的武平渡，压下喉间的腥甜，艰难地跪了俯下身子，“是小人僭越了。陛下息怒。”

很识时务，可武帝并没有被安抚。

看着此人谦恭如斯，他总觉得违和。他感觉难受，难受便要发泄。

“来人！将他押到慎刑司交给林霜！两只手抱了朕，便对手用刑吧。刑期三日。”

苏归一以前听说过慎刑司，也听说过林霜。

在刑部大牢的时候，林霖絮絮叨叨，“我跟你说，我还有个弟弟，他叫林霜，手段可比我厉害多了。你要是不交代，陛下也许会把你交给慎刑司。落到他手里，你可讨不着好。”

“哦？怎么个厉害法？”苏归一当时问得云淡风轻，却没想过，林霖的嘴真是开过光的——还真是，他娘的厉害……

他被绑在十字刑架上，冷汗淋漓。

双手被用了指枷——施拶刑的刑具改装的。

本来拶刑的竹节套在手指上需要两人拉动才会疼。

林霜用机关牵动绳子，只需将两边绳子拉到极致再固定机关齿轮，他就会一直沉浸在指节被压制的痛苦中。

不仅如此，指甲缝里也被插了细针，每隔一个时辰就拔出来，重新选个地方再刺进去。

掌心被划了口子，撒了阻止凝血的药和粗盐。

同这些相比，那天受的杖刑根本不算什么。

苏归一虚弱地笑笑。

“这样还能笑得出来，不错，不错。陛下这次交给我玩儿的，很有趣。”林霜翘着二郎腿，坐在苏归一对面品茶。

“可惜，只能玩儿三天，还只能玩手。”林霜露出遗憾的表情。

忽而，他又像想到了什么，同苏归一商量道，“要不，我向陛下把你要过来怎么样。我保证，给你吃香的喝辣的，玩好以后，都帮你治好。你什么状态进来的，我可以让你什么状态出去。”

“……”苏归一觉得自己以前真是被武帝保护得太好了，他竟从不知道，宫里还存在着这么一个人。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手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下面接着的盆中，发出清亮的响声，回荡在刑房里，让人毛骨悚然。

林霜拿了个杯子走到苏归一跟前，贴心地一点一点喂他喝了。

“对嘛，这样才乖。这药里有参汤，能保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