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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家宴疑云

新帝登基的喧囂渐渐沉淀,长安的坊市恢復了往日的热闹,只是街面上巡逻的金吾卫比往常多了几队,腰间的佩刀在阳光下闪著更警惕的光。华黔云难得得了半日空閒,遣人给陈玄礼递了帖子,邀他来府中吃顿便饭。

华府的后院种著株百年银杏,此刻叶子刚泛黄,像撒了满地碎金。苏綰繫著件靛蓝布裙,正指挥僕妇在树下摆案,案上的青瓷碗里盛著刚滷好的酱肘子,油光鋥亮,香气顺著风飘出老远。

“陈將军可算来了。”华黔云迎出去时,见陈玄礼穿著身常服,腰间的蹀躞带上掛著把短刀,比在宫中专横了几分,“快坐,刚出锅的胡饼,还热乎著呢。”

陈玄礼拱拱手,目光扫过院角的兵器架,见上面斜倚著柄长剑,剑鞘是鯊鱼皮所制,缠绳磨得发亮,剑穗上的明珠在叶影里偶尔闪过微光,不由笑道:“华统领倒是清閒,还有功夫练剑?”

“不过是閒来无事打发时间。”华黔云给两人斟上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出细浪,“新帝登基,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倒该鬆口气了。”

苏綰端著盘蒸蟹过来,蟹壳红得发亮,上面撒著些紫苏叶:“陈將军別听他的,前日还对著驛馆的图纸看到半夜呢。”她把蟹推到陈玄礼面前,“快尝尝,今早刚从曲江池捞的。”

陈玄礼掰开蟹钳,白的蟹肉露出来,蘸了点姜醋:“说起来,那大伴的案子,真就这么结了?”

华黔云的筷子顿了顿,夹起块肘子放进嘴里,慢慢嚼著:“李道麟的血书是亲笔,验尸的仵作也说了,確是自尽——伤口深度、角度都合自刺的路数,身上没半点挣扎的痕跡,牢门也锁得严实,確实没疑点。”

“可我总觉得不对劲。”陈玄礼放下蟹钳,拿起块胡饼撕著,“李道麟跟了太子十年,当年在潞州,太子被韦氏党羽追杀,是他背著太子跑了三十里地,怎么会突然认下杀人的罪,还自尽了?”

“谁说不是呢。”苏綰坐在一旁剥著莲子,指尖沾了些莲心的苦汁,“那日我去牢里送药,见他脸色灰败,眼神直勾勾的,像是有什么心事,可问他又不说。现在想来,许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走这条路。”

华黔云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想起验尸时的情景,李道麟心口的伤口边缘带著自然的皮肉捲缩,那支玉簪的位置恰在自己抬手能及的地方,簪身只有他的血痕,周遭也没任何打斗的痕跡——仵作说得没错,这確是无可辩驳的自杀。可他为何要认下没做过的事?血书里那些关於驛馆的细节,又从何而来?

“还有张迁。”陈玄礼喝了口酒,酒液在喉咙里滚过,“死得也太巧了,刚要审出些眉目就断了气,说是伤口感染,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院子里的风突然大了些,吹得银杏叶簌簌往下掉,落在酒盏里,漾起细小的涟漪。华黔云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剑鞘上的云纹在夕阳下泛著暗光:“张迁的尸身我让京兆府仔细验了,確实是旧伤迸裂引发的感染,高烧烧了半宿,没撑住。薛府那边也查了,送去的伤药没掺东西。”

“那驛馆的密室呢?”陈玄礼突然想起什么,“大伴死在里头,门窗都从里面锁著,难不成真是李道麟说的那样,从后窗溜走的?可咱们查了,后窗乾净得很。”

“谁说不是呢。”华黔云嘆了口气,“那窗欞缝细,別说成年人,就是孩童也钻不过去,铁丝扣门閂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陈玄礼嘖了一声,把手里的胡饼掰得粉碎:“这么说,李道麟根本没动手?那大伴到底是谁杀的?总不能是自己抹了脖子吧?”

“除了他,最可疑的还是薛府。”华黔云的指尖在酒盏上轻轻画著圈,“张迁设局不成,难保不会另寻他人。薛府有的是银子,找个亡命徒易如反掌。”

“可张迁死了,死无对证。”陈玄礼灌了口酒,酒液顺著嘴角往下淌,“太平公主把薛府护得跟铁桶似的,咱们想再查,难了。”

院子里的风卷著银杏叶打旋,苏綰捡了片最大的叶子,用手指捻著叶柄转著圈,忽然轻声道:“说起来,那个给大伴送酒的王路,会不会有点问题?”

“谁?”陈玄礼抬头看她,显然没把这杂役放在心上。

“就驛馆那个杂役啊。”苏綰语气隨意,像在说件寻常事,“前几日听你们提过,是他帮李道麟送的那壶掺了千日醉的酒。一个不起眼的杂役,掺和进这种事里,总觉得有点怪。”

陈玄礼笑了笑:“怪什么?无非是被李道麟拿几文钱收买了,胆小得很,被抓时抖得跟筛糠似的,能有什么问题?”

华黔云却没接话。苏綰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像颗石子投进他心里,盪开圈涟漪。他握著酒杯的手指慢慢收紧,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几日前的审问现场。

门房老李的证词在耳边响起:“……亥时刚过,亲眼见那杂役端著锡酒壶进了大伴的院子,低著头,帽檐压得低,没敢看我……”

接著是西角洒扫的刘婆子:“后墙根那片我守著收拾落叶,从亥时到子时,没见有人从角门出来,那门是从里头閂死的……”

还有东院的张杂役:“我起夜时往大伴院门口瞟过两眼,月洞门那儿就门房老李坐著,没见旁人出来……”

当时只觉得这些证词寻常,无非是確认王路进了院子。可此刻回想,竟没一个人能说清他是何时出来的。门房说没见他从正门走,婆子说角门没动静,同院的杂役也没瞧见他离开的身影——一个大活人,进了院子,送了酒,总不能凭空消失。

他想起王路被抓时的样子:青布袍上沾著泥点,双手死死绞著衣角,问他“送完酒从哪出来的”,他只反覆说“就从正门走的,许是门房没留意”,眼神却一直瞟著地面,不敢抬头。那时只当是他怕事,现在想来,那躲闪的眼神里,藏的或许不只是害怕。

大伴的院子不大,四面都有人照看,若王路送完酒没立刻离开,他在里面待了多久?又做了什么?

华黔云端起酒杯,酒液已经凉透,入喉时带著股涩味。李道麟的血书里写“以迷药晕之”,大伴桌上的空酒盏也验出了千日醉——王路的酒,大伴確实喝了。而大伴咽喉的伤口平整,显然是在昏迷时被人所杀。若王路在院子里待到迷药生效,趁著大伴无力反抗时动手,再找个隱蔽的法子溜出来……一个熟悉驛馆每处缝隙的杂役,未必做不到。

“王路……”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眉峰不自觉地蹙起。

陈玄礼见他神色沉凝,收敛了笑意:“华统领,这杂役……有不妥?”

“他进了院子,却没人能说清他是何时出来的。”华黔云放下酒杯,声音里带著一丝冷意,“这本身就不对劲。”

苏綰没想到自己隨口一提,竟让他揪出这样的疑点,捏著银杏叶的手指顿了顿,没再说话。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银杏叶在脚下铺成金毯,踩上去簌簌作响。华黔云望著刑房的方向,暮色正像墨汁般晕染开来,將宫墙的轮廓浸得模糊。

那个没人看见离开的王路,像个藏在阴影里的谜。明日再审审他,或许能从这团迷雾里,揪出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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