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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禪位大典

太平公主跪在太极殿的金砖上时,晨露刚被朝阳蒸成薄雾。她穿著身素色襦裙,釵环尽褪,连鬢角的白髮都没遮掩,往日里的锋芒被层哀戚裹著,倒显出几分佝僂。

“陛下,臣妹有罪。”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足够穿透殿內的寂静,“薛府管家私通东宫卫率,闹出人命,污了皇家顏面,臣妹管教不严,请陛下降罪。”

睿宗正对著铜镜整理冕冠,铜镜里的人影鬢髮斑白,眼角的皱纹比去年深了许多。他没回头,只淡淡道:“起来吧,多大的事,值得你这样作践自己。”

“不是小事。”太平公主依旧跪著,指尖抠进金砖的缝隙,“那奴才竟敢牵扯东宫,还连累了李卫率的性命,分明是想挑拨陛下与太子的关係。臣妹已將他杖毙,薛崇简也罚了闭门思过,只求陛下莫要动怒伤了龙体。”

睿宗转过身,手里还捏著玉簪,晨光透过窗欞照在他脸上,沟壑里的阴影忽明忽暗:“你当朕是老糊涂了?张迁一个管家,哪来的胆子布这么大的局?”

太平公主的肩膀颤了颤,突然抬眼,眼底的哀戚瞬间换成锋芒:“陛下既知道不是小事,就该明白,如今东宫的势力已经压过相府了。李道麟死得蹊蹺,血书写得更蹊蹺,明摆著是有人想借外使的死,把脏水泼到臣妹头上!”

“够了!”睿宗將玉簪重重拍在案上,簪头的珍珠磕出裂痕,“朕还没死呢,你们姑侄就闹成这样!”

內堂的门被猛地关上,屏退的內侍们远远站在阶下,只听见里面传来爭执声,起初是太平公主的哭诉,夹杂著“薛崇简”“无辜”的字眼,后来是睿宗的怒斥,隱约有“太子”“隱忍”的词句。

风穿过迴廊,將最激烈的那句刮到眾人耳中——

“现在是你的儿子想伤害我的儿子!你以为他做的那些事,能瞒多久?”

这句话像块巨石投进深潭,阶下的內侍们都屏住了呼吸。谁都知道太平公主护犊子,薛崇简虽是駙马所生,却被她宠得无法无天,可这话里的怨懟,分明不止是为儿子抱屈,更藏著对皇权倾斜的不满。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內堂的门开了。太平公主先走出来,眼圈通红,却梗著脖子,路过內侍时连眼皮都没抬。接著是睿宗,他的脸色比进去时更灰败,扶著太监的手才勉强站稳,冕冠上的珠串晃得人眼晕。

几日后,夜空突然裂开道银痕。彗星拖著长达数丈的彗尾,如柄倒悬的利剑划破紫微垣,尾光扫过帝星时,整个长安的百姓都涌到街头,指著天象议论纷纷,夜风中满是“天变”“灾异”的窃窃私语。

太平公主的府邸彻夜灯火通明。她站在观星台上,看著那道越来越亮的彗尾,嘴角勾起抹冷峭的笑。身后的星象官颤声稟报:“公主,此星出紫微,主『除旧布新』,恐对帝座不利啊。”

“不利才好。”太平公主转身时,披风扫过台案上的占星图,將“东宫”的位置遮得严严实实,“备车,明日早朝,本宫有本要奏。”

翌日的太极殿,气氛比往日凝重百倍。官员们的朝服都穿得一丝不苟,却掩不住眉宇间的惶惑。当太平公主出列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谁都知道,这位长公主最善借天象做文章。

“陛下,”太平公主的声音清亮,在殿內迴荡,“昨夜彗星现於帝座之侧,尾扫三台,此乃上天示警!《星经》有云:『彗出紫微,当除旧布新,以应天变。』臣妹以为,当整肃朝纲,严查奸佞,方能消弭灾异,安定社稷!”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东宫官员的队列,话里的“除旧”二字咬得格外重。满朝文武都听出了弦外之音——这哪里是要整肃朝纲,分明是说太子德行有亏,不配为储,该“除”的“旧”,就是这位准天子。

睿宗坐在龙椅上,脸色在冕旒的珠串后看不真切。他沉默了许久,殿內的寂静几乎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太平公主站在殿中,脊背挺得笔直,她算准了皇兄素来敬畏天象,更清楚东宫这几年的势力扩张早已让他不安,只要再加把火,废黜太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你说得对。”睿宗突然开口,声音里带著种奇异的疲惫,却又异常清晰,“天意不可违,是该除旧布新了。”

太平公主的嘴角刚要扬起,就听见下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朕在位多年,心力交瘁,恐难承天命。既然天象示警,不如將皇位传於太子,让新君以应天意,或可消此灾异。”

整个太极殿瞬间死寂。官员们的呼吸都停滯了,连檐角的铜铃都仿佛忘了摇晃。太平公主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著龙椅上的兄长,珠釵上的流苏因她的震惊而剧烈晃动——她精心策划的“除旧布新”,竟被他轻飘飘地变成了传位的理由!

“陛下!”她急切地迈前一步,锦裙扫过金砖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国本重事,岂能因一星象轻言废立?!”

“朕不是废立,是传位。”睿宗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传朕旨意,三日后卯时,於太极殿举行禪位大典,皇太子李隆基即皇帝位。”

旨意既定,如泰山压顶,再无转圜。太平公主僵在原地,看著睿宗起身离席的背影,突然明白——皇兄不是看不懂她的算计,只是厌倦了这场姑侄间的明爭暗斗,寧愿用整个江山做筹码,也要跳出这盘烂棋。

三日后的太极殿,晨光如熔化的金液,从殿顶的藻井倾泻而下,將丹陛上的九十九级台阶镀得璀璨夺目。李隆基穿著十二章纹的赭黄冕服,一步步拾级而上,每一步都踩在晨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冕冠上的十二旒珠串隨著步伐轻轻晃动,碰撞出细碎而庄严的声响。

睿宗已在殿內等候。他卸去了沉重的龙袍,只穿件素色常服,鬢角的白髮在晨光里格外醒目。当李隆基走到他面前时,他从锦盒中取出那方传国玉璽,玉质温润,却沉甸甸的压手——这方印璽,刻著“受命於天,既寿永昌”,见证过多少朝代更迭,多少血雨腥风。

“这江山,交给你了。”睿宗的声音带著释然,將玉璽递过去的瞬间,指腹在印文上轻轻摩挲,像是在与一段漫长的岁月告別。

李隆基伸出双手,指尖触到玉璽的剎那,一股滚烫的力量仿佛顺著手臂蔓延全身。他低头看著那方印璽,螭虎纽的纹路硌著掌心,冰凉的玉质下,仿佛能感受到歷代帝王传递下来的重量。

“儿臣,谢父皇。”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带著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又透著超乎年龄的沉稳。

礼官高唱“吉时到”的声浪里,李隆基转身面向殿外的百官。晨光恰好落在他年轻的脸上,將他眉宇间的坚毅勾勒得愈发分明。阶下的官员们山呼“万岁”,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撞在太极殿的樑柱上,又反弹回来,形成震天动地的迴响,仿佛整个长安城都在为新帝的诞生而震颤。

太平公主站在宗亲之列,脸色苍白如宣纸,却依旧挺直著脊背,像一株在寒风中不肯弯折的劲松。她看著丹陛上那个身著龙袍的侄子,看著他手中那方本该属於她或她儿子的玉璽,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疼痛让她清醒,这场较量,她输了第一步,但绝不是最后一步。

新帝登基的钟声从景云钟敲响,第一声便如惊雷乍响,震得整个长安都晃了晃。紧接著,第二声、第三声……钟声响彻朱雀大街,穿过东西两市,越过曲江池的水面,传到城外的灞桥,甚至更远的终南山麓。

百姓们涌上街头,提著灯笼,举著幡旗,欢呼声响成一片,与钟声交织在一起,匯成一股汹涌的洪流。孩子们追逐著撒的內侍,老人跪在地上叩拜,连平日最矜持的世家子弟,也站在酒楼的栏杆上,望著皇宫的方向举杯相庆。

华黔云站在宫墙的角楼上,俯瞰著这片沸腾的都城。晨曦中的长安城,像一头甦醒的巨兽,朱雀大街是它的脊樑,无数条坊巷是它的血脉,此刻正隨著新帝的诞生而搏动。他想起了李道麟的血书,想起太平公主在殿上的错愕,想起睿宗传位时的平静,突然觉得,这场禪位或许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一种属於李隆基的开始。

钟声敲到第三十六下时,他看见太平公主的仪仗从侧门离开了皇宫,车驾行驶得极快,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她紧绷的侧脸,眼神冷得像冬日的冰湖。

而太极殿的方向,新帝接受百官朝贺的声浪仍在持续。华黔云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剑鞘上的云纹在晨光里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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