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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撕书断路

一道黑影撞歪朴志良的手臂,短刀掉落,一个生面孔站在如山身边。

仓外並排走进二人,竟是若谷和金灵犀,可见刀下救她的是间楼的武人,只是如山想不来阿兄何时认识的金灵犀。

“朴翁。”金灵犀撩了撩额前发,很是嫵媚,她向朴志良款款行礼,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皮囊递在他未被血染的手上,语態温柔,“伤成这样可得赶紧找郎中,我这儿的息寧散可缓解一二,但总不是长久之计,误了时辰遭大罪呢。”

金灵犀的到来没有压住朴志良血与痛的暴怒,见他死盯著如山还想再捡起地上的刀,金灵犀闪身挡住周围视线打开皮囊,朴志良看到里面的东西顿时定住,满眼疑惑。两人目光流转,谁也没言语,却互相懂了,金灵犀頷首,拉起如山就要走。

“慢著。”朴志良攥著皮囊,压抑著的阴鬱唤声从后而起,“金娘子的药我收了,但一码归一码,郎既然主动来了,不如赏光在此一敘,免得日后麻烦。”

如山不知金灵犀给他的是什么能让他轻鬆放过自己,可他截住若谷又令她心中一凛,她想张口拒绝,若谷却突然伸手在她小臂按了按,她茫然地看著兄长,若谷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接著转身笑对朴志良。

“某性子有缺,本不喜与旁人寒暄,但某既是自愿寻来,的確带了朴翁想要的东西……”若谷从怀中拿出《水造法》,满眼悲悯地望向正被放下的船保和鱼保,摇头长嘆,“身外物而已,何须拿奴人下刀,他们本就是可怜人。”

“阿兄不要给他!”如山以为若谷要將书交出去,“给他们只会助他们作奸,外商更无立足之地。”

若谷摆摆手,说起话来还是轻轻缓缓的:“他不会用。朴遂表面君子,实则满腹腌臢,如此教子无方,朴翁绝无经天纬地之能,此书搁无用之人手里不过废纸一册。”

朴志良本冷眼等后续,却莫名被若谷阴阳了,脸色黑了红,红了黑,他向夏行首使了个眼色,那人伸手向若谷而来。

“不劳烦朴翁。”若谷话音未落突然举书起手开撕,一页一页,一张一张,三代所续,白黄不一的纸页如雪片飘落,嗤嗤拉拉的碎纸声让嘈杂的仓库瞬时冷寂,若谷猝不及防的了断行径震慑所有现场目睹的人,夏行首停在半路,伸出手的手缓缓落下,朴志良更是瞠目结舌,家兄妹一个比一个很绝,如山对別人狠,若谷对自己绝。

比起他人震撼,如山的震惊程度不亚於山呼海啸,別人眼里褒贬不一的工造技书只有她知道当中付出了多少心血,家三代编撰不假,可更多的是三代之前祖辈的托举与探询,世代努力成了零星残页,而不久前才给书结了尾,三岁启蒙就保受《水造法》薰陶的若谷面目平淡无喜无悲,她震撼阿兄秉性翻天覆地的转变,他的果绝才最暗朝汹涌,玉石俱焚。

“阿兄不要……”

如山扑上前抢了书藏在身后,若谷也不挣,只是捏著撕碎的另外半卷,依旧笑对朴志良:“如此,朴翁可能安心?”

朴志良眼波变幻迟迟没有回应,若谷不等他,而是借著他的原话道:“形势如此,容某长话短说,也是免得日后麻烦。一来,家妹任性坏了朴翁规矩,她有错,某自会备厚礼赔她的不是;二来,翁不许梁州商走仕道,好,书已撕毁,某不走便是;现下仓库被焚仕途路断,家在长安已无立锥之地,长安对家来说也是鸡肋,某兄妹二人走或留与朴翁与商会再无干戈之患,財亏无势的家不值当翁芒刺在背,不如君子交绝,两不相扰。”

朴志良刚刚被若谷撕书断路之举镇住,听他后续的解释也在情理之中,泄了的邪火没了再燃起的气力,虽不满若谷看似谦虚却不经意间处处露出的傲骨,但一时实在找不到拒绝的藉口,眾人围观,他当主子的面子得要,更重要的是皮囊中的信物,朴志良到底怯了,只能点头同意若谷的建议。

若谷向朴志良行了个礼算作道谢,准备离开之际又转身,提出最后一个要求:“刚在门外听到朴翁指责家妹因媒而辱其子,但家当今以兄为父,某却不知朴两家何时有过问媒之约,家长无约姻媒不能妄动,男女之约自然没有过,女子辱男自是无稽之谈,日后若有不实乱言请朴翁以正视听,两家也好各自留些顏面。”

朴志良怔了怔,反问:“郎是说……今日间楼之约没发生过?”

若谷扭脸问金灵犀:“楼主今日可曾见过家妹?”

金灵犀没言语,只是闭目摇了摇头。

“哈哈哈!留顏面?郎谨慎,处处都思虑到了,只是滑天下之大稽,老夫差点儿被唬住,以为郎真君子,实则也是个顛倒黑白的奸人!”朴志良嘲讽,“老夫奸商遇过不少,没想到今日遇上的是奸君子,各留顏面自然最好,但郎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汝不分对错无耻遮掩其妹之过,如此惯宠实则害她,日后谁还敢和不知羞耻的梁州悍妇合媒嫁娶?”

若谷訕笑,口不留情:“能为庶子平怨裹今日之乱,论宠论惯,朴翁该当长安翘楚,哪里轮得到某?”

朴志良脸上掛不住,讖言:“长安说大是大,说小也小,贵人最重门第品德,家无耻行径若是传遍长安即会冠上门风败坏母教缺失之名,如山跋扈狂悖,商贱德缺,谁愿娶她?到时这高不成低不就的恶果看汝怎么担!”

“翁不传谁会传?”若谷眼中露出明显蔑视之色,“翁言之凿凿,想来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各中滋味翁最是尝了个遍,很有一番经验。”

朴志良气得血冲颅顶,破溃的耳朵止不住地流血,万万想不到,一直藏在如山身后的呆书生顛倒是非的能力更甚,若谷句句犀利反讽,他恨不得捏爆掌中皮囊,可这囊中物的主人他惹不起,只能暴跳如雷地诅咒:“等著瞧,如山这无盐夜叉必受糟家所累,定落得个寂骨埋葬守宫砂,空闺老死的孤寡结局!”

“无襟斗筲!”若谷唾他狭隘,转身牵起如山向外走,他似是对朴志良,实则对如山说,“家女儿立於天地长於乾坤,不媚前人不拘俗尘,巍峨高山无须三书六聘画地为牢,她愿嫁则凤台引簫,不嫁则云台栽霞,为兄只要他无畏俗言只从己心,一生自在洒脱!”

如山久久无言,从阿兄撕书开始,他每一次举动,每一句说辞都像层层叠加的砝码,一摞重过一摞敲击著她的心,从小到大她从没见过这样勇敢激昂的若谷,他是家人心中暖绒绒的包,柔和温良从不出挑,可是今天他彻底推翻了如山对他常常“恨铁不成钢”的绵软印象,他的笑,他的骂,他斯文背后坚实妥帖的力量震撼著如山——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阿兄……”如山的泪扑簌簌坠,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她小女子般委屈泣诉,“我好累。”

“阿兄来牵马,你安心睡上一觉,醒来就到家了。”若谷骑上流淙,將如山托在自己身前,他身体的温度让贴著他的如山感到从背后涌上心头的暖意,流淙悠悠稳稳,如山真的睡著了。

金灵犀將家武奴和仓仓送回延寿坊,这才回了间楼,最高处的星月阁有贵客等她。

“见过卢狱丞不少次,竟不知卢狱丞范阳卢氏出身,和卢御史亲近如斯,卢狱丞能有卢御史的鹿纹佩可见不是寻常本家……”

卢元鹰放下茶杯,用眼神止住金灵犀接下来的追问,只问:“家兄妹可好?”

“好,鹿纹佩都亮出来了能不好吗?”金灵犀挑眉浅笑,朴二人相亲时她就看见卢元鹰悄然坐在包房外,没多久又急急火火返回来找她救人,她对卢元鹰和如山那点儿恩怨没兴趣,但她很高兴因此知道了个大秘密,“不瞒卢狱丞,奴猜到水运商会背后有『天人』,却怎么都没猜到会是卢御史。”

卢元鹰眉头微皱,金灵犀立刻察觉到,忙说:“卢狱丞请放心,奴懂规矩,奴能守住间楼十年就能证明奴的嘴啊,和死人无异。莫说对外人,就算家兄妹来问,奴也不会乱说。”

“你能掂量轻重就好。”卢元鹰起身告辞,“今日谢过金楼主,日后若有用得著本官的地方儘管开口。”

金灵犀捂嘴笑著摆手:“小事一桩,娘子本来也是间楼的贵客,那朴志良誆骗奴,奴本就要找他算帐,不过要说用,奴也不假客气瞎推辞……”金灵犀將一盘六安茶推到卢元鹰面前,“奴自知皇城里有不少大人避嫌涉商不太踏足咱这小门脸儿的店面,但卢御史只进金悦阁不来间楼,时间久了恐怕乏味,但求卢狱丞能向卢史提上一嘴,金悦阁若是逛得无趣了,西面还有活色生香的间楼。”

卢元鹰不带情绪的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应允了,但他一眼都没瞧那盘价值百贯的六安茶。

金灵犀將卢元鹰从后门送出,一点点回忆他刚才的神態,他分明听出自己言语中的深意却未表现分毫不悦,这种对长辈声色犬马之事並无反感的態度不像得知至亲寻妓的反应,况且卢元鹰仪表堂堂,和御史大夫卢杞那远近闻名的丑貌相差太远,卢府也只有一个垂髫幼子再无其他子嗣,他连亲侄都不像,但要说他不是卢氏的主脉近亲,怎么能有鹿纹佩?听说此人边陲都护军出身,被神策军挑中进了长安,不久便入主大理寺狱,这升迁之路低调隱蔽,既不像世家荫官的套路又不像全无背景的大头兵,难道……金灵犀想起一个在讳莫如深的传说,世家权贵都会在军中藏著一批自下而上通传军机的族內亲兵,难道卢元鹰就是卢氏的军机旁族?

金灵犀端详了会儿六安茶,终是哼起曲儿来,不管卢元鹰是卢氏的主脉还是旁支,他都和近来太极宫中风头最盛的卢杞走得极近,这误打误撞的结交让她难免不想到如山——这小妮子是她敲开当红权臣门户的敲门砖,是福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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