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教授被推搡著经过垂门时，李玄敏锐地注意到老人右脚微跛却落地无声。神识扫过，发现对方经脉中流淌著稀薄的內力——这分明是个练家子，而且修为至少三十年火候。少年垂下眼瞼，指尖轻弹，一粒石子悄无声息地滚到钱教授即將踏过的青砖缝里。

“哎哟！“老人踉蹌著向前扑去，却在即將触地的瞬间以手撑地，动作轻盈得像片落叶。两个红卫兵骂骂咧咧地拽他起来，完全没注意到老人手腕翻转时卸去了全部衝击力。

“老东西装什么蒜！“高个红卫兵朝地上啐了一口，“交代你那些反动著作都藏哪了？“

李玄借著捡菜叶的姿势蹲下身，神识如蛛网般铺开。钱教授中山装第三颗纽扣內侧，藏著枚指甲盖大小的铜牌，上面阴刻著“形意“二字。少年心头微动——这是民国时期北方武术界的信物，看来老人来歷不简单。

“玄子！“母亲在厨房窗口招手，“帮妈剥头蒜。“

李玄应声起身，最后瞥见钱教授被押往后院聋老太太隔壁的空屋。神识標记如无形丝线缠上老人衣角，在跨门槛时，他清晰听到老人骨骼发出轻微的爆豆声——这是內家高手调息时的徵兆。

厨房里，张桂芬正用菜刀拍著黄瓜。案板旁摆著半碗猪油渣，香气勾得人胃里发慌。李玄蹲在煤炉子旁剥蒜，炉膛里跳动的火苗映著他若有所思的脸。

“听说后院关了个老教授？“母亲突然压低声音，“你爸说可能是清华的。“

蒜瓣在少年指间裂成两半。他想起储物空间里那套《高等数学》——去年从废品站抢救回来的，扉页上还盖著清华图书馆的印章。“妈，咱家那些旧课本...“

“早埋枣树底下了。“张桂芬手腕一抖，黄瓜段飞进搪瓷盆，“你爷半夜起来埋的，连装书的铁盒子都是抗战时候藏地契用的。“

李玄心头微暖。自从前年张家来闹事后，全家人仿佛突然开了窍，连最老实的爷爷都学会了“挖防空洞“。蒜汁溅到眼角，他借揉眼的动作抹去一丝湿润——这就是他要守护的家人，或许不够聪明，却有著最朴素的生存智慧。

傍晚时分，李玄拎著泔水桶往后院走。路过关押钱教授的厢房时，他故意踢到块砖头。桶里餿水晃出来些，少年手忙脚乱擦拭的模样，任谁看了都是个毛手毛脚的中学生。

“小同志。“窗缝里突然传出沙哑的声音，“能討碗水吗？“

李玄“嚇了一跳“似的后退半步。透过窗欞阴影，看见钱教授盘腿坐在光板床上，姿態如古松般挺拔。老人双手捧著个掉漆的搪瓷缸，腕骨凸出得像两座小山包。

“我、我去问问...“少年结结巴巴地回答，神识却如手术刀般精准切入——老人丹田处有团凝实的气旋，虽然不及修真者的真元，但在武者中绝对算得上顶尖高手。

打水回来时，李玄指缝夹了片参须。这是他在储物空间灵田里种的六年参，对武者大有裨益。指尖轻弹，参须落入搪瓷缸的瞬间便化得无影无踪。

“谢谢。“钱教授接过水缸时突然抬眼。两道如电的目光刺来，却在触及少年瞳孔时骤然软化——李玄早已將金丹气息收敛得滴水不漏，此刻眼神纯净得如同真正的十四岁少年。

转身离开时，李玄的神识捕捉到老人喉结微动。钱教授显然尝出了参味，正以舌尖轻抵上顎辨別年份。少年嘴角微翘，今晚这缸水至少能让老武师的內伤缓解三成。

刚拐过月亮门，神识突然预警！李玄猛然后仰，一盆脏水擦著鼻尖泼在刚才站立的位置。傻柱拎著空盆站在西厢房台阶上，三角眼里闪著试探的光。

“对不住啊李家小子。“大厨嘴上道歉，目光却像鉤子似的往少年衣领里钻，“手滑了。“

李玄做出惊魂未定的模样，心里却门清——这是试探。自打许大茂出事，傻柱就像嗅到血腥的鬣狗，在院里四处踅摸。少年佯装慌乱地拍打並不存在的污水渍，神识却锁定了傻柱裤兜里露出半截的纸条。

“柱、柱叔...“李玄结巴著后退，“我帮妈倒泔水...“

转身瞬间，一缕神识已如游丝般钻入傻柱裤袋。纸条上的字跡让少年瞳孔微缩——“张桂芬 协和医院 1938年 林氏夫妇“。这分明是衝著母亲身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