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夫妇回到屋时，院里的喧闹已经散了，只剩下寒风卷著落叶，在青砖地上打著旋。一大妈刚关上门，就忍不住抱怨：“那贾张氏也太不像话了！人家张昊愿意捐钱就不错了，还逼著要五十？也不看看自己家啥德行！”

易中海重重坐在太师椅上，眉头皱得像拧在一起的麻绳：“跟她计较啥？一辈子就那样，见不得別人好。”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就是这贾家的窟窿，怕是填不满了。”

“那能咋办？”一大妈给她倒了杯热水，“你总不能真不管吧？当初你可是选东旭养老”

“我知道。”易中海打断她，端起水杯却没喝，眼神望著窗外的黑暗，“可院里刚捐过钱，总不能老逼著大伙出血。我这粮缸，也快见底了。”

屋里静了下来，只有墙上掛钟的滴答声，敲得人心烦。一大妈看著丈夫鬢角的白髮，眼圈慢慢红了，声音带著哽咽：“都怪我，怪我这肚子不爭气，没给你生下一儿半女。要是有个孩子，何至於指望別人养老，看人家脸色过日子？”

易中海放下水杯，嘆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这些干啥？都过去了。咱好好过，总会有办法的。”话虽如此，他眼底的失落却像泼出去的墨，怎么也擦不掉。

寒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油灯的火苗晃了晃，把老两口的影子拉得老长，映在斑驳的墙上，透著股说不出的淒凉。

另一边，张昊刚回到东跨院，脱下沾著寒气的袄，就听见院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篤篤篤”，像是怕惊扰了谁。

“谁啊？”张昊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著的是前院的李师傅和后院的王阿婆，两人手里都攥著个布包，身后跟著几个孩子，大的七八岁，小的才四五岁，一个个穿著打补丁的袄，脸蛋冻得通红，却都睁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

“张同志”李师傅搓著手，显得有些侷促，“俺们来感谢你给俺们家捐了钱”

王阿婆也颤巍巍地说：“张科长，大恩不言谢，俺们都不知道该咋报答你”

没等张昊说话，几个孩子“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小的还不太明白咋回事，见哥哥姐姐跪了，也跟著往下蹲，仰著冻得通红的小脸，齐声喊：“谢谢张叔叔！谢谢张叔叔！”

“快起来！快起来！”张昊嚇了一跳，赶紧弯腰去扶，孩子们的膝盖磕在青石板上，听得他心里发疼，“这是干啥？快起来，地上凉！”

李师傅和王阿婆也赶紧去拉孩子，眼圈都红了：“快起来，別冻著了！”

张昊把孩子们一个个扶起来，拍了拍他们身上的土，蹲下身，看著孩子们冻得发紫的鼻尖，柔声说：“叔叔帮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磕头的。你们要记住，现在日子难，是暂时的，只要好好读书，將来有出息了，才能真正报答你们的爹娘，知道吗？”

大一点的男孩用力点头：“俺知道！俺一定好好读书，將来挣钱养俺爹俺娘！”

“好样的。”张昊笑了，摸了摸他的头，“这样，叔叔跟你们保证，只要你们好好学习，將来考上高中、大学，学费叔叔都包了。但前提是，你们得懂事，得孝顺，不能让你们爹娘操心，能做到吗？”

“能！”孩子们齐声喊，声音响亮得像掛在院里的铜铃。

李师傅激动得嘴唇都在抖，把手里的布包往张昊手里塞：“张同志，这是俺家醃的萝卜乾，不值钱，你尝尝”

王阿婆也递过布包：“这是俺捡破烂时攒的几个瓶罐，卖了点钱，给孩子买了块，你別嫌少”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东西得拿回去。”张昊把布包推回去，“孩子们正长身子，给他们吃。萝卜乾你们留著下饭，日子再难，也得有口嚼的。”

他又叮嘱了几句让孩子们早点回家睡觉，才目送李师傅和王阿婆带著孩子离开。寒风里，孩子们还频频回头，挥著冻得通红的小手。

关上门，张昊转身回屋，见娘和春桃她们都站在屋门口，显然刚才的动静都听见了。

“这是咋了？”娘走过来，脸上带著关切。

张昊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笑著说：“就是给两家孩子许了个愿，只要学习好，学费我包了。”

“你做得对。”娘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欣慰，“这两家的孩子，我平时在院里见过，见了人就喊大爷大妈，懂礼貌，一看就是教得很好。李师傅虽然是打零工的，但人勤快，从不偷懒；王阿婆更是不容易，一个人拉扯俩孙子，还总帮著街坊扫扫胡同，都是实在人，肯定不是白眼狼。”

“可不是嘛。”春桃也说，“上次我去菜市场，看见王阿婆的小孙子帮著看自行车的大爷捡瓶子，小小年纪就懂事，將来错不了。”

夏荷扒著门框，还在往外看：“刚才那几个孩子，眼睛亮闪闪的，像星星似的，肯定能好好学习。”

秋菊小声说：“俺们小时候，要是有人肯帮俺们交学费，俺娘能高兴得睡不著觉。”

爹坐在炕沿上抽旱菸，菸袋锅“吧嗒”响了两声，沉声道：“帮人帮到底，既然许了愿，就不能食言。但也得跟他们说清楚，读书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別人，得让他们明白这个理。”

“我知道。”张昊点头，“刚才跟孩子们说了，將来有出息了，要先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再想著回馈別人。”

娘笑著往灶房走：“天冷，我给你热碗汤，喝了暖暖身子。你这孩子，心善，隨你爹。”

张昊看著家人脸上的笑容，心里暖烘烘的。他不是想当什么大善人，只是觉得，在这难捱的日子里，能给这些苦日子里的孩子点亮一点希望，比啥都强。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欞，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薄薄的霜。中院和后院都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张昊知道，这四合院里的日子，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难处，但只要心里存著点善意，日子总能慢慢好起来的。

他端起娘递过来的热汤，喝了一口，暖流从胃里一直淌到心里。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