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刚给四合院的灰墙镀上层金边,粮站的马车軲轆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张昊正趴在八仙桌上画图纸,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一道流畅的线条,听见动静时,铅笔尖刚好落在轧辊参数的標註处。
“像是粮车来了。”娘凑到窗边看了眼,手里还攥著给爷爷纳的鞋底,“易大爷办事就是利落。”
话音刚落,中院就传来傻柱的大嗓门,震得窗纸都颤了颤:“粮食到了!都到中院分粮咯!晚了可就没好的了!”
“我去看看。”张昊放下铅笔,刚起身,春桃就端著碗玉米糊糊过来:“昊哥,先喝口垫垫,分粮人多,得等会儿呢。”
碗沿还带著点温度,张昊接过喝了一口,甜丝丝的,混著南瓜的清香,是夏荷下午特意煮的,说贴秋膘。
“一起去看看吧,人多热闹。”他笑著,领著娘和春桃她们往外走。
中院的槐树下已经围满了人,十几个大麻袋堆得像小山,黄澄澄的玉米面从袋口漏出来点,混著大米的清香,在晚风里飘得老远。易中海拎著杆大秤站在中间,秤砣晃悠悠的;三大爷阎埠贵戴著老镜,趴在小桌上记帐,笔尖在纸上划得“沙沙”响;二大爷刘海中则背著手,围著麻袋踱来踱去,活像个监工,时不时叮嘱一句:“称准点!別短斤少两!”
“张同志来了!”易中海眼尖,老远就招呼,“你出了一百块,分得多,大米三十斤,玉米面五十斤,还有二十斤红薯干,都是新下来的,够吃一阵子了。”
张昊走过去,指尖捻起几粒大米,饱满圆润,確实是好粮。
“多谢一大爷费心跑这趟。”
“应该的,都是街坊。”易中海一边往麻袋里舀米,一边嘆气,“这次粮价涨得厉害,比上个月贵了三成,粮站的王站长还说,下个月可能还得涨。大伙都省著点吃,掺点野菜糠麩,能多撑些日子。”
“可不是嘛。”三大爷推了推眼镜,把帐本递过来,“小张你签个字,三十斤大米,记上了。我家解旷正是能吃的年纪,这五十斤玉米面,怕是不够他一个人造的。”
傻柱扛著半袋玉米面从旁边过,听见这话,“嗤”了一声:“三大爷,你家解旷要是有我一半能吃,我就服他!”
正说著,他瞥见张昊,把袋子往地上一放:“昊子,你家人口多,这点粮够不够?不够跟我说,我那儿还有点存粮,匀你点!”
“够了,谢谢柱子哥。”张昊笑著摆手,“我自己还存了点,省著吃,能撑到秋收。”
春桃她们手脚麻利,早就找来了扁担和麻袋,夏荷和秋菊抬著玉米面,春桃拎著红薯干,娘则帮著扶著大米袋,一行人说说笑笑往跨院走。
“这红薯干看著就甜,比老家的强。”夏荷回头看了一眼,鼻尖沾了点玉米面,像只沾了霜的小耗子。
把粮食归置进存储室,锁好门,一家人坐在凉亭下歇脚。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爹抽著旱菸,菸袋锅“吧嗒吧嗒”响。
张昊喝了口凉茶,开口道:“下周末我想回趟老家,看看爷爷奶奶。顺便多带点粮食回去,现在粮价涨得厉害,不知道村里怎么样。”
“该回去看看。”爹磕了磕菸袋锅,菸灰落在地上,“你爷爷的老寒腿一到换季就犯,上回就疼得厉害,你带两盒膏药回去,给他擦擦腿,能舒坦点。”
“我给奶奶纳的鞋底快好了,正好带上。”娘摸了摸兜里的布票,“再给他们带点红,补补身子,老太太就爱喝红水。”
春桃立刻说:“俺们也去帮忙收拾!多带点红薯干和玉米面,耐放,不容易坏。”
“不用你们跟著跑,路太远,来回折腾。”张昊笑著摇头,“你们在家陪著爹娘,我一个人去就行,当天去当天回,快得很。”
夏荷有点失望,噘著嘴小声说:“还想回去看看二大爷家的小呢”小是村里的一条大黄狗,总跟著她。
“等过年办酒席,带你们多住上几天。”张昊这话一出,三个姑娘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落满了星星。
晚饭时,话题又绕回了粮食上。娘给大家盛著玉米糊糊,说:“明天我去菜市场转转,看看能不能挖点野菜回来,薺菜、马齿莧都行,掺在玉米面里蒸窝窝头,能省不少粮食。”
“我跟你去!”春桃立刻接话,眼里闪著光,“俺们在老家常挖野菜,啥能吃啥不能吃,门儿清!保证挖的比谁都嫩!”
“行,多挖点薺菜,回头包饺子吃,你爹最爱吃这个。”娘笑著应下。
秋菊突然想起什么,小声说:“今天分粮时,听见三大妈跟二大妈说,街尾的李婶家断粮了,俩孩子饿得直哭,李婶抱著孩子在供销社门口蹲了一下午”
张昊心里一动。他空间里的粮食多,接济一户人家绰绰有余,可直接送粮太扎眼,容易引人怀疑。
“明天挖野菜时,多挖点。”他想了个主意,“回来时给她们送去点,就说是自己挖的,不值钱,她们也能收下。再偷偷塞两斤玉米面进去,用野菜盖著,没人看见。”
“这主意好。”娘点头,“都是街坊,能帮就帮一把,谁还没个难处。”
吃完饭,夏荷收拾碗筷,水流“哗哗”响;春桃和秋菊帮著擦桌子,布巾在桌面上划过,留下湿润的痕跡;娘坐在灯下纳鞋底,线轴“嗡嗡”转著,银亮的针线在布面上穿梭。爹和张昊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看著天上的星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
“城里的日子是好,可总觉得不如村里踏实。”爹嘆了口气,菸袋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这粮食一紧,人心就慌,不像在村里,地里种著粮,心里就有底。”
“过阵子就好了。”张昊给爹续了点菸丝,“等我在厂里站稳脚跟,把院子再拾掇拾掇,明年开春就接爷爷奶奶来城里,省得你总惦记。”
“嗯,你是有出息的。”爹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带著股欣慰,“那仨姑娘,是好人家的孩子,勤快、懂事,別委屈了她们。过年办酒席,咱回老家办得热闹点,请上全村人,让大伙都知道,我儿子娶了好媳妇。”
张昊心里暖烘烘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一定办得风风光光的。”
夜深了,跨院里的灯一一熄灭。张昊躺在床上,听著窗外的虫鸣,心里踏实得很。不管外面粮价涨得多厉害,有空间里的存粮在,有身边的家人在,就啥也不怕。
他翻了个身,很快就睡著了。梦里,他仿佛回到了张家村,院里摆著酒席,红烛高照,春桃姐妹仨穿著红衣裳,正笑著朝他走来,身后是爹娘和爷爷奶奶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