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在沉默而高速地移动,甲冑碰撞的鏗鏘声与沉重的脚步声混杂著战马的响鼻。
每一名將帅都紧绷著脸,眼神锐利如鹰,不断观察著自己队伍两侧的山林、沟壑、土丘。
士兵们紧握兵刃,长矛指向可疑的阴影处,持盾的手青筋毕露。
高儼心中的弦绷到了极致。昨日高长恭已率疑兵出发,他则亲率主力选择了这条偏远的路径,按唐邕之计意图绕开正面周军,直插北岸高地与斛律光会合。
这条路看似避开了敌锋,但也是理论上可能遭受伏击的路线。
韦孝宽用兵老辣,岂会没有后手?宇文宪主力何在?玉壁城內的周军是否会分兵截击?
“多派斥候!前出二十里!每一处可能藏兵的山坳、树林,都要探个明白!”高儼的声音穿过风声,带著些许紧迫感,再次叮嘱负责前哨的將领,“有半点风吹草动,立刻回报!”
“遵命!”將领高声应诺,立刻又有十数骑斥候如离弦之箭般,催马扬尘冲向更远方,隱入荒凉的地平线。
大军继续艰难跋涉。
道路愈发崎嶇难行,两侧的地形越发复杂。
每当队伍经过一个光禿禿林木的山口或是深邃荒凉的沟谷,气氛便骤然紧张。
弓弩手不自觉地搭箭上弦,步卒结成小阵,警惕地注视著一片片阴影寂静之处。
每个人都做好了在下一瞬间遭遇弓矢攒射、伏兵吶喊衝杀的搏命准备。
时间在高度戒备中一分一秒流逝。
“报——前方十里,未发现敌军踪跡!”一骑斥候奔回,声音嘹亮。
“报——左侧沟谷巡视完毕,无异常!”
“报——右翼山道安全!”
“报——前方十五里,地形开阔,视野良好,暂无敌情!”
一份份报告接踵而至,內容出奇的一致:没有伏兵。
天色从灰白转为铅灰,又將向黄昏倾斜。
整整一个白日过去了,预计中会遭遇的迟滯、骚扰甚至伏击,竟迟迟未来。
高儼抿紧嘴唇,眉头深锁。
这种令人窒息的平静,比激烈的交锋更让人心神不寧。
身边的唐邕亦是面色凝重,低声道:“殿下……蹊蹺。太安静了。韦孝宽……究竟打的什么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