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帐篷內,光线昏暗,雨水敲打著帆布顶棚,阿信跪坐在角落,背靠支撑杆,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
在他面前的地上,玲子的尸体被一块白布覆盖著,只露出一只毫无血色的右手和散乱的髮丝。
这时,帐篷的拉链被轻轻拉开一条缝隙,一个身影迟疑地站在那里,是结雅,她浑身湿透,望著阿信的背影,犹豫了好久。
“阿信,我可以进来坐一会儿吗?”
阿信转过身,目光落在结雅身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结雅鬆了口气,钻进帐篷,弯腰走到阿信身边,隔著一点距离,慢慢地跪坐下来。
她看著地上被白布覆盖的轮廓,嘴唇动了动:“阿信,你也別太难过了……我相信玲子她,以前一定是因为迫不得已才做的那些事,就像你母……”
“你在说什么!你敢侮辱我母……”阿信的右手顺势抬起,但举到一半,又像被抽乾了力气,颓然落下,“这该死的东京……”
“嗯。”结雅应了一声,像被阿信刚才的举动嚇到,身体瑟缩了下。沉默了几秒,她像是鼓足了勇气,身体试探性地向阿信这边挪动了一点点,然后,將头轻轻靠在了阿信的肩膀上。
阿信身体一颤,但他没有推开,也没有躲闪,只是僵硬地承受著这份突如其来的重量。
他侧过头,看著结雅近在咫尺的侧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结雅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她没有挪开头,只是伸出手臂,挽住了阿信的胳膊,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阿信,你不会……嫌弃我了吧。你一定也觉得,我很脏吧……”
阿信皱紧了眉头,眼神复杂:“咱们……有过什么吗?”
结雅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她抬起头,看著阿信茫然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隨即化作更深的苦涩。最后嘆了口气:“果然呢,阿信还是嫌弃我了呢……但是当年毕业分手,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你知道,我家在北海道渔村,家里所有的希望都在我身上,还有弟弟妹妹要上学,我……我只能找一个靠山,把被包养的钱……打给他们……”
阿信瞪大双眼:“你是说……你喜欢过我?”
结雅泪水从眼角无声地滑落:“你忘了吗?咱们从大二开始,就在一起了啊。如果不是毕业……如果不是……”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用力咬著下唇,肩膀耸动。
阿信看著她脸上的泪水和绝望,痛苦地闭上眼睛:“对不起,结雅。我好像是失忆了,我不知道,连大一什么爬女寢的故事,还是我在校园论坛上看到的,我想找回记忆,但我失败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关係的!”结雅突然一把抱住阿信,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身,“那段记忆太痛苦了,人的潜意识会掩盖痛苦的记忆,咱们重新开始好吗?等离开这个小岛,我就和那个魔鬼分手,咱们远走高飞……”
阿信呆呆地望著结雅:“你说我父……不是,那个男人是魔鬼?”
结雅用力点头,她鬆开阿信,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双手颤抖著抓住自己湿透的t恤下摆,然后,缓慢地將衣角向上掀起,露出了后背。
昏暗的光线下,那片本该光滑的皮肤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纵横交错的鞭痕,顏色深浅不一,有些已经变成暗红色的旧疤,有些还带著新鲜的紫红色淤青。肩胛骨下方,几个圆形的深褐色疤痕赫然在目,那是菸头反覆烫伤的痕跡。
阿信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只觉得寒意瞬间冻结了自己的血液,茫然地看著那些伤痕,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伸出手,从后面抱住结雅颤抖的身体,想给她一些安慰,但目光触及地上那覆盖著白布的轮廓,一股巨大的愧疚感却死死扼住了他。他僵在原地,手臂抬起又放下,最终只是无力地垂在身侧。
结雅的身体还在剧烈地颤抖著,泪水不断滚落,她哽咽著:“你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一直穿牛仔裤吗,上学时,我每天都穿裙子的……我最爱穿碎裙……”
“难道腿上也……”
结雅哭著点头,双手伸向自己的裤脚,似乎想要挽起它,將那些隱秘的伤痕暴露出来。
“不用了!”阿信一把抓住结雅的手腕,阻止了她,“结雅,我阿信发誓,这辈子要保护好你!虽然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但我会对我做过的一切负责!”
结雅抬起泪眼朦朧的脸,看著阿信那混杂著痛苦和决绝的目光,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好……谢谢你……阿信……”
“嗯,你放心,等离开小岛,咱们就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