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吕部长看向林振凯，继续问道：“关於涡扇6和歼9这两个项目，你的具体看法是什么？”

“关於涡扇6，”林振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我了解到的情况是，606所当时试图將国內已有的几种发动机技术进行整合，並且在研发过程中多次调整了核心性能指標。是这样吗？”

东吕部长似乎早有准备，转身从身后的文件架上取下一份关於涡扇6的档案文件。他將文件推到林振凯面前：“你了解的情况基本属实。详细情况可以看看这份文件。”

林振凯接过文件，仔细翻阅起来。隨著阅读深入，他的眉头逐渐紧锁。合上文件后，他长嘆一声，语气凝重：“关於涡扇6，基於我的建议是立即终止项目。其根本问题在於，设计並非从热力学原理出发正向研发，本质上是对现有部件的简单堆叠组合，设计团队对发动机的完整运行逻辑和系统集成缺乏深刻理解。”

他稍作停顿，提出了替代方案：“在项目终止后，我会將基地內所有可公开的发动机基础理论资料和经过技术脱敏处理的图纸，儘快送达606所，希望能为后续研发提供参考。”

东吕部长听完林振凯清晰而有力的分析和建议，点了点头，然后示意林振凯继续说下去。

林振凯对歼9项目进行评价：“歼9项目存在严重缺陷，指標反覆调整，脱离国內实际工业基础。即便强行推进，其成熟期恐怕也要拖到2000年前后。因此，歼9项目也应果断终止。”

东吕部长听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在你这里，所有项目都难逃『终止』的命运啊？不过，按你的设想，611所失去歼9后，后续应转向参与歼7系列改进型號的工作？”

林振凯顺势回应：“这正是我的设想。不过据我所知611所和132厂之间的有很大间隙，这两方想要齐心协力的研发战机很有难度。”

林振凯想起看过的关於两家单位的歷史纠葛，觉得有必要向东吕部长阐明合作的复杂性，便详细道来：“关於611所与132厂的关係，背景颇为复杂。成都航空体系起步时，是先有132厂，並无611所。132厂本身拥有实力雄厚的设计所，工程经验丰富，尤其在歼7系列改进上成果斐然，其人员因出口任务常有机会接触国际先进航空技术，眼界开阔。”

“而611所则源於瀋阳601所歼9设计队伍的三线南迁。”林振凯继续深入剖析两家恩怨的核心，“在歼7iii项目启动时，双方矛盾爆发。132厂设计所负责人屠总师认为米格-21mf已落后，主张快速测绘仿製后，集中力量开发更先进的歼7改型，並意图藉此机会將611所兼併。”

“然而，611所带头人王总师深知，歼9已死，若歼7iii再被132厂主导，611所將失去生存空间。他將歼7iii视为背水一战，必须爭夺项目主导权並做好。但611所当时技术实力和工程经验远不及132厂设计所，工作开展艰难。屠总师要求611所顾全大局，著眼歼7长期发展；王总师则为了生存寸步不让。衝突最终白热化，屠基达愤而退出歼7iii项目並撤回132厂设计所人员，导致项目延误两年以上。这期间，项目主要生產任务落到了能力相对薄弱的011基地，但正如屠总师曾指出的，011基地没什么人才，无力独立支撑复杂型號研发，进一步加剧了项目的困境。虽然后来王总师调离，宋总师接手並將测绘改为参照设计，但双方梁子已然结下。”

“此后，隨著时局变化，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原本面临被吞併命运的611所不仅重新独立，反而逐步吸纳了132厂设计所的精干力量和资產，型號设计主导权隨之转移。这场持续十多年的激烈竞爭与生存博弈，虽一度你死我活，但是最终还是放下恩怨，一起为国防事业添砖加瓦。”

东吕部长听完林振凯详尽的背景介绍，缓缓点头：“你补充的这些歷史细节很关键。我之前也了解过一些这两家的旧事。现在看来，要让这611所与132厂这曾经激烈碰撞的力量真正拧成一股绳，毫无芥蒂地合作研发全新战机，確实存在不小的磨合难度和潜在挑战。”

“那么，关於运10项目下马后的人员安置，”东吕部长继续询问道，“你对运10团队有什么安排建议？还有011基地，你有什么想法？”

“运10团队的成员是从各个单位抽调出来的，他们当初满怀热情地聚集在一起，目標就是建造中国的大飞机。”林振凯语气郑重：“现在项目终止，让他们就这样返回原单位，恐怕原单位也未必有合適的位置，更会寒了这批技术骨干的心。我认为，可以安排大飞机团队整体由基地接收。基地拥有独立的资金来源，可以支撑后续研发。”

基地的资金来源於矿石精炼厂回收的各种贵重金属，国家按国际市场价格收购后，將款项转入基地的专属帐户。

“至於发展方向，”林振凯继续阐述，“这支团队可以转向开发支线客机。当前空客、波音和麦道在干线客机领域竞爭激烈，暂时无暇顾及支线客机市场。支线客机的开发难度相对干线客机较低，正好適合我们积累完整的民用客机研发经验，待国家国力进一步提升，再向干线客机领域进军。”

“对於011基地。”林振凯回答道，“我的建议是，引导其深耕教练机领域，形成专长优势。首长，可以考虑將011基地划拨到基地名下统一管理，或者直接授予基地一个军工研发生產资质，以便更好地整合资源，统筹发展。”

东吕部长听到后，笑笑说：“011基地划拨给基地不太现实，011基地是国家辛苦建设起来的。不过，关於授予军工研发生產资质一事，我会向上级请示匯报。”

东吕部长看了看时钟，发现时间不早了，提议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