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梗走进四合院的时候,院里出奇的安静。
黄昏的光线將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那些或坐或站的邻居们,目光像黏稠的蛛丝,齐刷刷地缠绕在他身上。
棒梗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
少管所那一年,他学会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用冷漠和凶狠偽装自己,像一只竖起满身尖刺的刺蝟。
他目不斜视,径直穿过前院,走进中院,推开了自家那扇熟悉的门。
屋里,秦淮茹正局促不安地站在桌边,看到他进来,脸上立刻堆满了又是心疼又是欢喜的笑容。
“棒梗,我儿,你可算回来了!”
她快步上前,想去拉儿子的手。
棒梗却不著痕跡地侧身躲开,將背上的小包袱扔在床上,眼睛快速地扫视著这个阔別了一年的家。
家还是那个家,狭小,昏暗,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散不去的霉味。
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地上扫得乾乾净净,桌椅也摆放得整整齐齐。
角落里,秦京茹正抱著两个妹妹,小当和槐。
两个小丫头睁著两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怯生生地躲在小姨身后看著他,眼神里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陌生和畏惧。
“哥……”小当小声地叫了一句。
棒梗的目光在她们身上停顿了一下。
两个妹妹穿著虽然打著补丁但还算乾净的衣服,脸蛋也比他记忆中圆润了一些,不像以前那样面黄肌瘦。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心里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妈,我饿了。”
他拉过一张凳子坐下,语气生硬,仿佛不是在问自己的母亲,而是在命令一个下人。
“有!有!妈给你留著呢!”
秦淮茹如蒙大赦,连忙转身,像献宝一样从一个小橱柜里端出了一个饭盒。
饭盒一打开,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瞬间在小屋里炸开。
白的大米饭,上面臥著一盘金灿灿的葱炒鸡蛋,鸡蛋上还泛著晶莹的油光。
小当和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棒梗的瞳孔却猛地一缩。
白米饭?
炒鸡蛋?
还放了这么多油?
他太清楚自己家里的情况了。別说白米饭,就是能吃上棒子麵糊糊都算不错了。秦淮茹那点微薄的工资,养活这么一大家子,已经是捉襟见肘,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
他在少管所里,每天吃的都是窝窝头和清汤寡水的白菜,连点油星子都见不著。
“哪来的?”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秦淮茹的身体一僵,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她不敢看儿子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说道:“是……是妈省吃俭用,攒了点钱,专门给你接风的……”
“省吃俭用?”
棒梗冷笑一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逼视著她,“就凭你那一个月 27 块 5的工资?你省一个我看看?你能在外面买到白米,还能买到鸡蛋?”
“我……”秦淮茹被问得哑口无言,冷汗顺著额角就流了下来。
“是何叔叔送来的!”旁边的小当,看著香喷喷的炒鸡蛋,忍不住小声地替妈妈“解围”。
在她单纯的世界里,何叔叔每天送来好吃的,是件大好事。
“何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