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钱粮给的痛快,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官员对他们和蔼起来,地方上的乡绅也纷纷入营犒赏他们,虽然知道为什么,可被如此哄著,大家谁能不高兴。
周文沉著脸。
“王信不敢乱来,否则此次也不会派小伙人马偷袭胡瑛部,胡瑛志大才疏,粗心马虎被人家偷袭成功,怨不得別人,所以他死的该。”
眾人低著头,虽然提督说的不好听,可道理是这个道理。
隨著溃兵们的回来,如何输的也被搞清楚了。
不过是被偷袭了。
自己也被偷袭死了,所以败的不奇怪。
搞清楚了原由,下次防备著点,难道还能被偷袭?
“但是咱们不同,我背后有首辅支持,代州又属於太原府,我敢全力打他,他要是敢还手,我就敢在这里打包票,他还手之时就是他覆灭之日。”
周文目光深深,冷然道:“朝廷定他个造反知罪,断了他的商道,封了他的钱粮,倒要看他怎么死才好。”
大同在怎么折腾也是上去。
別说七八十万人,连四五十万人都养不活。
“宣府那边?”
“宣府总兵已经回信了,会在怀安加派兵力牵制王信。”周文一脸平静,这些日子没有急著出兵,就是为了万无一失,王信这回失算了。
自己不怕他出兵,怕的是他不出兵,自己才没有机会扳回一城啊。
——
京城。
扬州会馆。
房间里门窗紧闭,林如海皱著眉头,贾政低头不语。
陆仲恆打破了屋內的寧静气氛,苦口婆心的看向贾政,“政公不可意气用事,王节帅无论名声如何,手握几万重兵才是真的,咱们现在必须拉著他。”
贾政心里不爽。
自从王信离京,连个招呼都没有打,贾赦都快指著他的鼻子骂了。
连带著皇帝都怀疑他贾政的能力,能不能管住派系里的人。
他虽然不是实际的掌舵者,但谁不是打著四大家的旗號办事,甚至宫里头还说了,女儿都受到皇帝的冷落。
夫人她们不是常说么。
女人在夫家地位好不好,全赖娘家的实力。
王家的女人在荣国府作威作福,皇帝怀疑自己,顺带著听了和忠顺亲王的提议,更加拉拢重用武將,连王子腾又入了皇帝眼。
自己都忍了。
王信这个夫婿越出色,夫人越不放心,最后终於还是忍不住出手逼疯了赵姨娘。
自己还是忍了。
如今又告诉自己要以大局为重。
贾政委屈道:“我这些年对他王信还不够真心?为了他的事,都操了多少心,受了多少白眼,吵了多少次架,结果他呢。”
陆仲恆无语的看向恩师。
林如海也无奈摇头。
自己这姐夫啊,忠厚是忠厚,可有时候未免太过忠厚了些许,有些个不够精明了。
“到了王信的地位,很多事也身不由己啊。”林如海拍了拍贾政的肩膀,耐心道:“咱们的人越多,以后矛盾也会越多,必须要求同存异才行,否则人心会散。”
贾政嘆了口气。
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你做主就罢了,何苦问我,我又有什么主意不成。”
陆仲恆鬆了口气。
这就是贾政的好处了,性子够软。
难怪王信喜欢靠著贾政,陆仲恆怎么会不了解王信呢,只是內心好笑,多少听到过贾府的言论,贾政竟然还好意思埋怨他儿子贾宝玉性子软,也不看看他自己什么样子。
“我亲自去一趟大同吧。”
陆仲恆提议道。
“可以。”
林如海点了点头,“你既然如此看好他,可见王信这些年没有止步,又成长了不少,你对他最了解,亲自见一见也好。”
贾政静静的看著窗外。
眼圈又红了起来。
赵姨娘疯了没多久就死了,自从赵姨娘死后,自己遇到烦心事再也没了去处,哪里有心思討论王信,情不自禁道:“芙蓉影碎三更月,杜宇声断五夜舟。”
陆仲恆与林如海惊闻,原以为说什么,听清楚之后,师徒两无言以对。
这都什么时候了啊。
火烧眉毛了。
贾政还有心思作诗祭奠爱妾。
林如海不得不感慨,王信看人真准,否则以他的性格,哪个靠山忍得了他?也就贾政能忍他这些年了,如今翅膀硬了,局势也变了。
“由他牵制宣府和太原兵力,连带著延绥、寧夏、固原三镇都被阻住,可谓是以一震五,我观目前动静,越是平静,越说明皇帝胜算越高,有了此次功劳,咱们这边在皇上面前也可以交差了。”
陆仲恆认可的点头。
心里还有话没说,因为贾政在场。
贾府两边投注,平安州还有京畿的参將,以及一些旧部,隨著大房贾赦支持太上皇,也选择了张吉甫,属於隨大流,大房这些年越来越压制二房的原因。
否则大房要是比二房弱势,贾赦哪里来到底气要掌管荣国府。
荣国府这杆旗帜依然有不小的號召力。
他们这边当然不愿意失去。
不过目前看来,等落石出的那天,荣国府的大旗就无可爭议了,要么落到大房,要么落到二房。
是该结束了。
这场从上到下延伸出来的內斗,终於到了结束的一天么。
陆仲恆心里有些复杂,更有些感慨。
如今国事艰难到这般地步,也不知道朝廷要如何重新收拾,或者还能收拾起来吗,皇帝为了打败张吉甫,如此逆境中不知得送出多少利益才行。
陆仲恆皱起眉头。
——
杨武峪属於野外。
此时天气渐冷。
虽然有之前胡瑛派士卒从山上砍伐的树木,还有自身携带的物资,但无论哪一样都不足,所以营寨里简陋,帐篷单薄透风。
最大的问题还是粮食。
粮食虽然准时送到,但每次运来的粮食不多,刚好足够食用,没有多余的,齐山念丝毫不敢马虎,逼著他每天都要看一遍军中的粮食数量。
“自力更生。”
齐山念也知道士兵们辛苦,更知道后方形势艰苦。
太原那边故意把灾民往大同方向引,其心之险恶,用意之恶毒,实在是非人也。
生產自救,自力更生已经习惯。
在杨武峪不知道要呆多久,所以能折腾出多余的粮食来,既能减轻后方的负担,又能让士兵们多吃点,最好还能多些积蓄。
“走了!”
临时从代州招募的民夫们,推著空的推车回去,虽然各个面黄肌瘦,但是都没有反感给大同军运送粮食,他们看到士兵们在远处平地种菜。
一处处的菜园子被开垦了出来,然后去山上挖野菜,以及看有没有运气能猎到猎物。
仿佛在关外一样。
齐山念皱起眉头,看到派出去的探骑们带回来的消息,寧武关的大军有异动。
难道寧武关要出动?
“寧武关有万余兵力不可小覷。”齐山念打算抽调后方两个乙等营,但是又有些迟疑,稽查队和督查队等在代州州县改革,如果调走军队会不会有风险。
如果代州出了问题,那一切都功亏一簣,还浪费了大量的物资钱粮,对大同会造成沉重的负担。
齐山念犹豫了起来。
难道要像节度府求援?
大同关內的局势,他又如何不清楚呢,又要压住胡患,又要防备宣府,还得支持改革,如今自己带了九千人马,占了大同军力近两成。
“营营总!”
有人冲了进来,满脸失措。
“发生什么事,何时如此惊慌!”齐山念內心一惊,下意识的站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