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明朗
太原府是省府。
除了太原府知府,还有三司衙门,三司衙门头上还有巡抚衙门。
巡抚衙门掌管一省行政、军事、监察、司法等权力,领导三司,即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挥使司,可见权力之大。
概因为地方矛盾越多,越需要一个大权在握的人及时处理。
特別是在调动军队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放心把一省兵权交给武將,便有了巡抚督兵的权力。
山西行省巡抚衙门。
人们都在討论杨武峪兵败的事。
“万万没有想到,竟败的如此利落。”大厅里,一名官员惊嘆道,脸上布满了担忧之色。
眾人你一言我一言。
“顾田使。”有人问道,“你老家在代州,听说你族人很早就认识王信,你的看法是什么?”
许多人听闻,纷纷回头看向那人。
顾辰无言以对。
他是太原府屯田道大使,也是代州大户顾时的堂兄。
顾辰不敢不答,如实的说道:“王信在大同倒行逆施,虽没有举造反之名,却有藩镇之实,奈何此人做事向来密不透风,等他做的时候,已然有万全准备,常常难以抵抗。”
眾人心头一惊。
没想到顾辰对此人评价如此之高。
“我也纳闷,此贼言语颇能迷惑人心,实乃妖言惑眾,为何当地的乡贤却不反对他,此时想来此人大奸似忠,多少人被他矇骗,等此人露出獠牙,大家看清楚他的真面貌,又如何来得对付他,早已被他防的动弹不得了。”
“马僉事说的对。”
“真是该死啊。”
“可惜此贼出身勛贵,京城里关係颇深,朝廷竟然任由他在地方胡来,养成了如此巨患,今日更是敢袭击官兵,明日说不定就敢攻城破县了?”
“代州难道还不算被破?”马麟反问道。
“唉。”那人嘆了口气,“是我说错了话,盖因此人做事低调,容易令人忽视,可恨可恨啊。”
顾辰知道同僚们都討厌王信,很多人不光是討厌,已经到了厌恨的地步。
王信的做法,引起了很多人的仇视。
除了不敢得罪同僚们,顾辰自己又何尝不討厌王信,自己管著屯田的差事,现在哪里有地给百姓去屯田,早就被官员们分光了。
以前的油水衙门,早已变成清水衙门。
利益本就不大,可到底自己也是官,按照堂弟书信里,还有子侄的说法,官员们可谓是斯文扫地,奈何族人在人家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有族人配合节度府做事,同僚中已经有了议论,顾辰沉吟道:“歷来科举提拔贤才,王信亲小人,重用商人,唯利是图,长此以往还能了得,天下还有道德可言。”
眾人纷纷点头,这话说到了他们心眼里。
“教化百姓实为不易,非百年之功不可,破坏却只需一日之功,此贼在起治下虽时日尚短,但对道德破坏深令人悔恨不已,多少百姓要被其带入歧途,落入歪门邪道,呜呼哀哉。”
马麟一脸悲鸣。
“唉!”
隔壁的大厅。
陶鏴年岁五十余,面似冠玉,温文儒雅,頜下蓄著鬍鬚,一副名流態势,此时眉头紧皱,“非本抚不支持你出兵,同僚上下的言语你也听到了,反而支持你的呼声要高。”
“一定要打。”
周文旁边茶几上茶盅里的茶已经凉透了,也不让人换茶,心情急切道:“不能夺回杨武峪,寧武关就保不住,我只能把大军撤回来,如果保不住寧武关,整个太原就在王贼兵锋威胁之下,隨后都能突击直入。”
担心巡抚不重视,周文提醒道:“杨武峪的丟失也是因为王贼的突然袭击,长驱直入没有可守的地方。”
“唉。”
陶鏴嘆了口气,“按照本抚的想法,不宜过度刺激王信,而是缓慢阻碍商道,让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如此这般耗下去,他自己个就分崩离析。”
周文不愿意。
自己在大同西军灰溜溜的走了,张吉甫能不对自己失望吗?
提督虽然职位高,但提督是流官。
自己整合太原军也不过是满足了张吉甫的目標罢了,除非自己做的更好,才有可能更进一步,所以自己只能强势。
更何况王信实打实的威胁。
周文真心道:“我在大同西军终归接触过王信时日不短,曾经在京城也打过照面,此人做事向来以自己为重,任由此人占据地利的话,哪天此人觉得有需要,必然会主动出击,到时候我才更被动。”
“现在岂不是更被动?”
陶鏴没有给面子,毫不客气的说道。
周文哑然。
过了片刻,周文抬起头,坚持道:“必须夺回杨武峪。”
陶鏴摇了摇头。
又点了点头。
周文大喜。
获得了巡抚的支持,周文即回去调兵遣將。
“此人急著戴罪立功啊。”
李豪从屏障后走了出来,一针见血的指出,“翁主不要被他矇骗了。”
“他说的也没错。”陶鏴淡然道:“压他这么久,是为了磨一磨他,让他不敢再疏忽大意,无论如何,也得夺回杨武峪。”
“此地的確重要。”李豪顺著巡抚大人的意思说道。
“拿回此地不是关键,而是要让王信收敛些啊。”
陶鏴嘆了口气。
陕西的民乱不但没有扑灭下去,反而比山东那边闹得还要大,竟然糜烂数府,如果不是黄河阻挡,恐怕都要影响到山西了。
陕西同僚的告急,京城的局势,各处的隱患。
其实陶鏴不是很在意。
他还能在山西做官多久,如果是往常,自己早就调走了。
只是呢。
王信此人在大同的做法,陶鏴深深感到了威胁。
他老家几万亩地,为了这几万亩地做了多少事,按照王信在大同的搞法还了得?要不然太原府人人自危,把眾人逼得竟然掉头支持武官去了。
太原府上下还从来没有这么齐心过。
天灾人祸何处不含缺粮缺钱,唯独这件事上给的痛快。
“扑哧扑哧。”
营寨里。
竟然竟然吃大米饭。
士兵们如狼似虎,一个个狼吞虎咽,恨不得一口气吃完,吃完了赶紧去添下一碗。
最大的一处帐篷。
“头儿,真没有事吧?”
李兆忐忑的確认。
他们回来的路上实在是饿得不行,劫掠了一把,放开就不可收拾,士兵们劫掠了一路,一个个爭抢財物,杀伤了不少百姓。
回到太原后,眾人这才又惊又怕起来。
不过要说后悔也不至於,虽然城外头的都是穷人,但是积少成多也收穫颇丰。
“现在怕了。”
张义瞪了眼。
“这不是没办法么。”李兆舔著脸討好道。
“我也不是不让你们发財,总之千万要有眼力见,什么人可以抢,什么人不可以抢,你心里要有数。”张义顺水推舟的交代。
事情做了,別说下面的哨官,自己这个把总都挡不住。
挡人財路如杀人父母。
抢红眼了的士兵们,早就把军纪拋之脑后,这个时候別说有人来阻止他们,就算自己这个顶头上司出面也不好使,说不定还会被拋弃。
“百姓可以抢,乡绅不能抢。”李兆毫不犹豫的回答,笑道:“標下这个道理还分不清么。”
张义点点头,又说道:“不能太过任由士兵们乱来,否则你还怎么约束他们,你终归和士兵不一样,你是个哨官,不是普通士兵。”
李兆明白了头的苦心,连忙应道:“知道了。”
此时。
提督府。
一眾將官齐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