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带甲百万,威振天下。』
『汝刘备庸才耳,岂能敌邪!』
『我寧为国家鬼,不为贼將!』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倘若庞德只骂关羽,关羽定能活他,偏偏他骂刘备,那他就不得不死了。
不然天下人怎么看关羽?
关兴沉著脸,对赶来的军吏挥挥手:“將此人带下去。”
处理完挑衅者,关兴才转向季八尺,语气稍缓,但仍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球场爭执,岂能动用兵器?念你事出有因,不作处理,若再恃勇闹事,定严惩不贷!”
季八尺胸膛剧烈起伏,终是恨恨將金瓜锤往地上一扔。
就在这时,围观的人群忽然让开一条道路,一名衣锦绣,掛玉环,面庞圆润、微挺肚腩的青年將军,在一队锐士护卫下缓步走来。
其人行走时,腿脚略显僵硬,露出一小截蹭光发亮、上刻铭文的铁铸义肢,迈步时,旁人都能听到钢铁摩擦之声。
“阿威?”关兴、赵广这两名天子近臣看清来人,面露诧异,“你怎的到夷陵来了?”
来者正是虎骑护军麋威,一张圆脸因长途跋涉有些疲惫,见到关兴赵广后露出笑容:
“安国,辟疆,別来无恙。
“丞相知夷陵、江陵地势渐开,需精骑游弋探查,便命我率一部前来助阵!”
他说著,当著三军將士的面,在眾目睽睽之下故意跺了跺铁足,发出“鏗”的轻响。
“在长安呆了半年,马司工(马钧)与蒲司金(蒲元)没少为陛下赐我的铁足费心,如今,陛下赐我的铁足更趁脚了些!”
有人肃然起敬。
有人不明所以。
不少熟知內情的將士,开始对身旁不明所以之人讲起了麋威在斩曹真那一战起到的关键作用,引得眾人纷纷侧目。
赵广仍被关兴与季八尺气得七窍生烟,眼见麋威到来,却是不急著与他敘旧,只上前一把拉住他愈显粗壮的右臂,急切相询:
“布武兄!你来得正好!你可懂蹴鞠规则?”
麋威被问得一怔,隨即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铁腿:“辟疆,你看我像是通晓此道之人么?”
蹴鞠这项运动虽古已有之,但早已没落,罕为人知,直到天子去岁驻蹕五丈原才慢慢兴起。
而麋威那时候小腿已断,骑马倒是无碍,但拿什么跟一群莽汉蹴鞠?於是对蹴鞠之事也就兴趣缺缺,更不要说了解其中规则。
“不懂规则?那更好了!”赵广闻言非但不失望,反而眼前一亮。
“眼下正需要你这不懂规则的来主持公道!”
他转头对关兴喊道:
“安国,便让布武兄替你当裁判!他初来乍到,与两边都无瓜葛,必定公允!
“你来当守门员,把陈如晦那廝给代了,他简直菜得扣脚!”
门將陈曶闻得此言,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因为场上的张固、雷布、郑璞、柳隱等年轻將校,竟是出奇达成了一致,道陈曶连丟三球,菜得扣脚,要把他给替换下去。
关兴尚在一脸迷茫中沉吟思索,就已被赵广半推半就地和麋威调换了位置,又被赵广推到了球门。
球赛继续。
麋威手里被塞进一支代表裁判权柄的令旗,一脸茫然地站在场边,移目看著眼前这群情汹涌的场面,一时有些无措。
就在这时,场上风云再起。
禽兽队攻势猛烈,啸山虎別部司马刘桃向季八尺传去一球,重回球场的季八尺怒火未消,连过数人,带球直衝关兴球门。
赵广早有准备,见对方突来,竟不顾球路,直接一个侧后飞铲,目標看似是那皮鞠,但最终却踢到了那八尺莽汉长满黑毛的小腿上,直接把季八尺给铲翻在地,而后抢过球便往高昂把守的球门衝去。
场外一眾將士顿时鬨笑不已。
赵龙驤这一脚,多少是带著的点个人恩怨在的。
“赵龙驤!你这是公报私仇!”季八尺直接从地上翻了起来,而后朝赵广冲了过去,也不管自己嘴里说的到底对不对。
刚被推上裁判位的麋威当即吹哨举起手中令旗,指向赵广喝道:“赵辟疆恶意伤人,出局!”
“啊?!”赵广头脑为之一懵,最后梗著脖子反驳:“麋布武!我乃铲球!”
“铲球?”麋威人畜无害的圆脸上毫无波澜,指了指突然倒在地上呻吟的季八尺。
“真以为我不懂规矩?!我只看到你衝著他的腿去,而非球,快点离场!”
赵广闻此一怔,最后在关兴、张固、柳隱、陈曶等人的鬨笑之下拿著红牌悻悻离场。
被拱到场下的门將陈曶见状眼珠一转,凑到麋威身边,低声道:“麋护军,判得好!赵龙驤此举违规,合该下场!”
他见麋威不太懂行,又补充道,“按规矩,恶意伤人者,其所在队伍当判罚一球!”
“啊?”麋威一愣。
关兴走了过来,先看了看场上因不满十一人而有些混乱的將军队,又看了看裁判麋威,忽然开口道:“如晦,你…”
“好!”陈曶以为关兴这回得安排他重新上场了。
“你既认为布武裁判得当,”关兴道,“那接下来,便由你接任裁判之职。”
陈曶一愣:“啊?我?”
而不等陈曶再反驳,关兴已转向麋威,声色正经认真:
“布武,你,去守门。”
此言一出,不仅陈曶愕然,张固、雷布、柳隱等將领,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麋威自己也愣住,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我……守门?”他又动了动那铁铸的左足。
先前因“菜得扣脚”而被替换下场的陈曶,此刻也忘了自己的窘境,指著麋威的铁腿失声道:
“他?他用什么守门?!”
关兴却不再多言,直接伸手,將还有些发懵的麋威从人群里拉了出来,不由分说地推到了本方球门前那片空地上。
麋威独自站在偌大的球门前,那条铁腿支撑著他微胖的身躯,显得有几分笨拙。
关兴则走到禽兽队魏起、刘桃等人面前,目光扫过这些悍卒:
“看见那边新来的守门员了吗?麋虎骑那条腿,是为陛下,为大汉,在渭水之畔断的,你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给我想办法,把麋虎骑另一条腿也踢断!”
“啥?!”
魏起、刘桃、高昂等人闻言,俱是心头一凛,头脑一懵。
比赛重新开始。
或许是关兴那番“狠话”起了作用,或许是面对麋威这位特殊守门员心存顾忌,禽兽队的进攻不再如之前那般行云流水。
几次射门都显得有些犹豫,要么角度太正,要么力量不足,都被麋威连滚带爬、姿势难看却异常准確地扑出或挡偏。
而將军队这边,关兴亲自上阵,他体力保持得不错,加上调度有方,与张固、雷布等人打出几次还算不错的配合,终於由討虏校尉柳隱抓住一次机会,劲射破门。
“好球!”
將军队和支持他们的士卒爆发出一阵欢呼。
最终,比赛在麋威一次次连滚带爬,笨拙而用命的防守中,以三比三的平局收场。
场外,叫骂声与欢呼声交织,將士们计算著各自的盈亏。
“如何?”关兴走到麋威身边问。
麋威抹了把脸上的汗泥,喘著气大笑道:“痛快!下次……下次若还有球赛,记得再叫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