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城百八十里远，乡野简陋的茶馆却因商人旅客汇集热闹非常。

燕君莱环顾四周，瞅见只有个靠墙的空位，便径直走了过去。

这是茶馆里唯一的空桌，上一桌客人刚走，伙计草草收拾了一下，桌面上还是湿的。

随着她扬手，茶馆响起略吐字清晰却低哑的声音。声音比一般男人清亮，没有女人声线里的脆性，符合身躯瘦弱。

“小哥，大碗的清水面，再来五斤酱牛肉。”

“大碗的清水面！五斤酱牛肉……”向着后厨大声吆喝着的伙计，声音不自觉变小，回头时一脸质疑打量着燕君莱。

这个客人身材弱小衣着寒酸，老实相，一看就是地里埋头务农的人，身上能有几枚铜钱吃得起牛肉？

而且，他身上隐隐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混合着茶馆里各种菜味儿以及沉闷的空气，使得味道更加奇怪……

熏得慌，伙计下意识抬手在鼻前扇了扇，那味儿也没散。

这时，后面的厨师因为没听清楚前头叫的菜，撩开布帘子大喊：“大碗的清水面之外还有什么！！”

伙计没应答，冷不丁回头盯着燕君莱，有些客人也停下筷子看过来。

未说一字，燕君莱慢腾腾掏出一个东西放桌上，不重不轻“咚”一声。

千言万语自辩，抵不过一锭银子亮相。

这颜色，自古清白。

“饿了，上面。”

看见银西伙计愣了一下，随即拿起银子直接上嘴狠狠咬了一口。

软的，有牙印。

伙计赶紧朝后头大声吆喝：“还有五斤酱牛肉！！”

经过有些突然的片刻安静，茶馆瞬间又恢复热闹，有人埋头干饭，也有人一边打量着燕君莱，带着不明意味的笑交头接耳。

笑得有点贱，说的不是好事，多半连人都不是好的。

没一会儿，伙计把碎银子放到桌上，这次很客气，态度同对待其他客人一样。

燕君莱没拿，而是盯着银子陷入沉思。

其实，胡疯子死了也挺好的……

虽然这想法有点大逆不道，但死老鬼死翘翘，她不止得到自由，还有钱。

有钱多舒坦，不用说废话，不用遭受冷眼，能做人。

所以，胡疯子死得好，死得妙……

她拿起银子颠了颠，分量差不多，就一把塞进狐狸脸古月的绣荷包里。

随后端起桌上的茶嘬了一口，抬眼便朝着那几道视线来的方向看回去。

是五个年轻人，两男三女，都是习武之人，图吃饭方便，他们把刀从腰上卸下放在了桌、凳上。

年轻人性子本就张扬，尤其大门派里学武的年轻人仗着自己会武，更多了傲气。

就像一个空手的人与一个拿着尖刀的人，后者自然有恃无恐。

由于燕君莱是突然抬眼，头仍低着，阴恻恻鼓瞪双眼，看起来很瘆人。

双方视线对上的一瞬间，他们猝不及防猝然一惊，因着心虚才稍稍收敛了目光，却依旧不知好歹仍交头接耳。

乡野，茶馆。

几个愣头青怎么能想到就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一位高手，而自己同伙伴的喁喁私语一字不漏传进对方耳里。

他们说：

“嘿，你们看那个人好奇怪，进屋还带着草帽，看起来……像山魈。看他那个草帽像路边随便扯了一把草扎的，就这东西还烂得不成样子。”

“不对，我看像咱们后山厨房养的小黄狗。”

听到最后几个字，角落里燕君莱握住茶杯的手瞬间紧绷，杯身出现一道裂痕。

不知已有杀气，只以为灌了冷风进来，楞头青笑得嘴快裂开。

“哈，别说，还真像。”

“啧啧，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能掏出钱来。”

“谁说得准，万一真的是个不爱显的人，有点来头也说不定。你们看他那个包裹，感觉挺大一个盒子，想想现在这个时间点的巧合，指不定……”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