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道竹帘,外头太阳正炽,隐约还听得见热闹的鸟叫虫鸣。
煦和与婉晴都对她没什么印象,难免茫然。三少爷却并没与他闲谈的心思,三两声闲话敷衍地说过,客气地向他们知会一声:“还有些事,我先走一步,再会。”说完匆忙离开。
小满朝她回招一下手,再和他们解释。
她一抬头,就撞上那男子浅笑的目光。
说话间,人已到了他们跟前。
红杏有些不好意思,忙摇了头,也向他一笑。
一进门,她甚至压根都没认出红杏来,动作神态也跟不上人,总是慢了半拍,有时候正说着话,那对浑浊的眼珠子就冷不丁长久不动地停顿下来,犹如年久失修了的钟表。
煦和一笑,牙白得晃眼,答得也干脆:“不摘。”
和这屋内,恰似是两个世界。
他背靠的那棵梧桐似乎也还停留在冬日时的形态,光秃秃的,只有近到跟前仔细看,才能瞅见枝杈上新生出来的嫩叶。
“要紧吗?看你脸色不大好。”她还没回过神,梁三少爷又关切地再问一声。
吹着早春凉风,沐着明亮的日光,红杏好歹从那屋子里的沉闷中挣脱出来。
小满问他:“热成这样还不摘围巾?”
他们俩才打完一场网球,婉晴脸红扑扑的,几昝汗湿的刘海黏在额际,煦和手上拿着脱下来的外套,单穿一件薄线衫,脖子上却还系着一条手织的毛线围巾,看起来多少不伦不类。
她的眼前又忽然浮现起年初四时家里那一桌鲜活蓬勃的面孔,不知道怎么的,竟有些透不过气。
她盯着小满摊开的写生簿,又好奇地笑问:“你画的还是寄给阿姐的?”
红杏突然明白过来一桩事,这世间,唯独人的衰老毫无转圜的希望,注定只能一日更坏过一日,或早或晚,大约人都会有这样一天。
她似乎瘦了一些,两个眼窝深深往下凹陷,目光比从前更显尖刻,然而这种尖刻,却又多少给人虚张声势的感觉。
他忽然一顿,眼睛看着前头,他们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见远远的有个细高个儿的女孩子朝他们招手,款款朝这边走过来。
他只管低头画,置身事外,也像一处别样风景。
白学姐说着话,眼睛大部分时候专注地停驻在那本写生簿上,时不时却似漫不经心地转移到小满身上。
婉晴与煦和在边上几乎插不进话,无形里就受到了冷落。
小满和她一来一去说话,称不上敷衍,却也有些拘束,没有太大的热情。三个人闲散的氛围无端被她搅合得有些不自在。
这样好一会儿,白学姐仿佛终于也觉出没意思,略有失落地向他们道声再会,就走了。
三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彼此对看,又不约而同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