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挣脱
上梁府去的那天春光明媚,碧空如洗,吹来的风里都挟着早春特有的草叶清香。
仍是那个高门大院的梁府,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一进门就看到三三两两的仆从弯腰清扫着地上的枯叶树枝。
红杏依稀记起来,上一回到这里来,是为了交付那些抵佃租而缝的布鞋,这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那一天,也是像这样风和日丽的早春天,小满还很小,个头都不到她肩膀,跟在她的身边,还不情愿靠近她,总是负着气。
现今回想起来,倒好像上一辈子的事情。
他们进了门去,刘掌柜和梁大奶奶商讨着衣物事宜,红杏就立在边上安静地听。
也没几年光景,梁大奶奶倒是明显的衰老了,说不清是自然衰退,抑或是梁三公子的失婚给了她过于沉重的打击。
她仍像旧时那样,手执烟斗高高在上地坐在太师椅上,遮掩不住的沉沉暮气从她面上的每一道纹路里发散出来。
但是这么立着,她的手心里却像害病似的冒起一层虚汗,人也有些轻微的恍惚,这时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你要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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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年,梁三少爷似乎也更偏好洋服,如今年岁长了些,反而穿回长衫,头戴一顶软呢帽,围一条长围巾,倒更显出一股子斯文相来。
小满在操场边的长椅子上坐着,手中握着铅笔,膝盖上摊一本写生簿,垂着头一笔一笔慢慢画。
婉晴在前,煦和在后,两个人远远地走过来,都到他跟前了,他这才搁笔抬头。
说不上来他和过去究竟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但也绝不能说一点都没有变。
连这间屋子,也仿佛沾染上了梁大奶奶的暮气,变得沉闷压抑。
两个人这么停在当路,刘掌柜出来,一看到梁三少爷,又赶紧满脸堆笑着迎上去寒暄。
“又好些年没见了。”天杰目视着她,脸上还挂着笑,却又叹息地发出一声感慨。
这位白学姐留一个齐头帘的童头,面孔生得秀丽,神情却不大活泼,甚至有些犀利,她鼻梁上架副细框眼镜,手上还抱一摞文书类的材料,若不是也身穿着一式蓝衣黑裙的学生服,看起来倒更像是教课先生。
婉晴原本因打球泛红的脸不晓得怎么更红了一层,嘴上却只轻轻嘟嚷一声:“十三点,别睬他。”
前几日,他在画室里整理旧年暑期在街头替人画肖像时贴在木板上用作揽客的那些画,恰好被过来寻人的这位姓白的学姐瞧见了,她说自己是负责校刊编筹的,邀他替校刊画些校园生活类的插图。
这季节好容易才从冬的荒芜寒冷里挣脱出来,太阳光还是稍嫌稀薄,偶来的一阵风也冷锐得像刀。
她礼貌一笑,向他们自我介绍一番,自然地再走近一些,立在小满边上细细端详他已画了一半的插图,旁若无人地与他就着图画的内容交流起来。
小满的脸不觉也一烧,摇头回道:“不是,给校刊的,前几日……”
好容易出了屋子,刘掌柜还要寻管家有些事说,她就一个人先等在院子里。
操场上有人热火朝天地打着网球,在他边上也有三三两两捧着书聚在一起探讨功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