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笑了下:“还有…呢。”赵戎抬手,将这大离幼帝的手按下,凝眉道:“为何?”
因为在他可以望气的眼眸视野中,在小皇帝说完这些孺慕话语后,少年头顶的浓郁帝王龙气,突然一阵猛烈翻腾。
“嗯?”
水滴声像是被无限放大,在耳畔。
少年说的一字不误,对于这位亲近先生的吩咐,他倒背如流。
龙袍少年默默点头。
李望阙急道:“先生今日就要走吗,就不能在大离多留几日……先生,那么那位苏仙子呢,她也不能让您留下吗。”
“其实,我认为周独夫比李明义更适合合作,都是武夫,这老武夫却瞧着更真,嗯,不过周独夫违逆你们母子二人也是真的,虽不知道是何原因,可能涉及先帝之死……”
他正视本心,他已经有不少难以割舍的羁绊了,不想再有过多的牵扯,而且还是和人间最凶险的皇权挂钩。
说到这,他笑了下,“嗯,有咱们书院那位孟先生在,可以保底,这场大礼至多是平平无奇没有声响。你母后想给你办这场大典,是想让你拥有先帝那般的威望与民心,但是就算没法达成,也不要紧,你依旧是大离君王,只不过闲言蜚语会多一些,主少国疑,你无需妄自菲薄。”
此时,只有二人的大帐内。
李望阙怔怔看了会儿水钟,突然试探性的唤了声。
正在理冠的李望阙微愣。
赵戎闻言没有说话,看了眼面前这张天真稚嫩的脸庞。
年轻儒生突然上前一步。
帐内的空气又安静下来。
就像倒计时的脚步,愈发进近某个预定的时辰。
赵戎偏头,又看了会儿这个亲切喊他先生的龙袍少年。
看赵先生脸色行事?额,这个他在行!比如母后和豆蔻姐她们的脸色他最会看了……
他抿了下唇,点点头:“不错。”
大帐内再次寂静下来。
“陛下是大离天子,人间君王,自有大把比在下优秀的先生教诲,太后亦能给陛下安排名师高人……何必纠结在下。”
赵戎眸光微微垂下,“我提醒过你母后这大盗之事,她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抑或以为我在隐射她?呵……不过应该是有警惕防范,但你母后还在与李明义合作,想借用他除去西边那个周独夫……”
语气犹豫,“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临时忘了某个环节,或做的不好,会不会让您和顾先生的典功亏一篑。”
赵戎看了眼他坚定认真的面色,没接话,而是最后严肃道:“所以,今后你要替你母后盯住李明义,防止她疏忽大意。至于你母后,或许有些事有隐瞒,但是对你……应当是真心的。”
喜欢与不喜欢某人,都很纯粹。
少年穿明黄缎绣云龙朝袍,上衣下裳相连,箭袖……整体明黄缎里,左右各有明黄色垂带二条,同时,头戴着朝服冠。
少年声音渐渐低落了下来。
少年伸手想去牵住这位亲近儒生的袖子。
龙袍的少年帝王在前,礼服白如雪的年轻儒生在后。
少年连忙点头,“哦哦。”
“我登上天坛祭祀时,在天坛边缘处,有十一尊青铜礼器,分别是五个青铜豆,和五个青铜登,和一尊铜鼎香炉。”
下一刹那,隐约钟声如期传来。
板着脸。
赵戎回过头,看着他认真道:
吃下这独属于人间帝王的神异龙气!此时,年轻儒生又略微后退了一步。
语落,年轻儒生目光移开,不再看龙袍少年。
赵戎皱眉,突然后退一步。
离龙袍少年远了些。
也不知在等待着些什么。
水滴声中,某个决定国势命运的时刻终于要来了。
一阵耀目的晨曦刺来,来自四面八方的喧哗声,宛如潮水般淹没了二人。
“不。”李望阙仰首,抢着道:“我相信赵先生!”
“我于这大离局势无害亦无益,身份在你们眼里虽然尊贵,但却始终是这大离的外人,这点你母后清楚,所以我走了便也就走了,不用挽留。”
赵戎凝声:“今日,我走后,封禅大典的结果你也勿担心,不管如何,都不至于太糟糕。”
对于赵先生的吩咐安排,哪怕再奇怪,也不怀疑与多问,乖巧照做。
“忍。”
赵戎不说话,盯着水钟上的时刻。
听到这儿,龙牌少年面色苍白了些。
赵戎垂下些眼帘,点点头。
此时,龙袍少年脸带希冀的看向年轻儒生,想要这位最尊敬先生的夸奖鼓励。
“陛下生在帝王家,不该对外人…对任何人有此情感。”
“先生,我说的对不对?应该是一字不拉吧。”
“当然,这些只是我个人看法,你参考即可,帝王永远不用对任何言听计从,哪怕是最信任的师长,最亲近的长辈……”
李望阙似是也察觉到了些异常,这时抬头,面带好奇的看来。
赵戎不理它,也不想留在大离当‘赵丞相’,虽然独孤氏和小皇帝肯定很乐意…嗯,说的是正经的丞相。
不能这么做。
李望阙忍不住还是说了,“先生,我想你当我先生。我去求母后,可母后说,她向您提起过此事,但您当时不允。”
年轻儒生转头,突然抬手,给龙袍少年扶了扶头顶的繁琐且沉重的帝王冠冕。
似是亲近赵戎,被他吸引,正朝他席卷而来。
二人笔直向前。
某刻,赵戎转头,忽而小声道:
“青铜豆里是放了酸、苦、甘、辛、咸五种佐料,青铜登里放小米、黄米、大麦、大米、大豆这寓意丰登的五谷,至于铜鼎香炉,在左侧最边缘。”
赵戎露出些微笑,眯眼点头,提示了句:“还有吗,比如…最边缘的那只铜鼎香炉。”
赵戎轻轻颔首,“善。”
帐内,年轻儒生与龙袍,一齐收敛表情,面朝门口。
心湖钟的剑灵突然调笑了句,看见某家伙遭遇了此事,它倒是十分新奇。
“哟,赵大公子这是要喜当爹了,人家小皇帝刚丧父没有安全感,赵大公子就给填补上了,你还说没这心思?”
赵戎没接话,正视他眼睛道:
祭月山下的荒原,数十万人齐聚,整装待发。
此时,无数道视线夹着期望敬畏的目光,落在了从中央大帐中走出来的大离幼帝与一个白衣儒生身上。
卯时四刻已至,封禅大礼开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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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