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封禅大礼(三)
“赵先生,等会儿我怕我会忘词……”
某间大帐内,有少年的稚嫩声音突然响起。
“没事,我在的。”
是一个年轻男子年的嗓音,温润沉稳,不慌不乱。
“嗯。”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赵先生。”
气质干干净净,典雅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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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注视少年动容欲语的脸庞,肃声道:
“先生,我不是没听你话认真记,认真准备,先生之前交给我的流程文稿,我倒背如流,只是先生刚刚又重新修改吩咐的那几个新环节,我有点拿不准……怕影响了先生您。”
此时,龙袍少年点点头,面色坚毅,不再做声。
伸手推开那层层华布覆盖的帐帘。
礼服一丝不苟,庄重华贵。
小皇帝微愣,用力点点头,扳着手指复述道:“记住了,赵先生。第一件事是,登上祭月山顶,准备报天之功之前,我要亲手将一册金卷,放入山顶中央,那株雷木的树洞中。”
小皇帝李望阙认真道:“先生你还说,这只铜鼎香炉要不要跟其他青铜器一起投入月潭之中,我要看时机来决定,若是在这最后一步之前,封禅大典上,出现了任何奇异景象,那我便将这只鼎炉推去月坛之中;而若是整个封禅过程没有任何异常动静,那我便不推,将此鼎炉留在原地,其他青铜礼器则是朝推不误,作为这次封禅大典的落幕。”
滴答……滴答……
年轻儒生走到龙袍少年面前,正容直视他愣神的眼睛:“李望阙,临别无所赠,只有一字送你。”
“那香炉最后投不投湖,你先……先到时候看下我脸色……”
“我自有安排。”
“我不久前嘱托你的那两件事,你可记在心里了。”
少年口齿清晰,复述着这位信赖先生的安排:“当天坛的祭祀倒数第二道流程结束,我要亲手将这些青铜礼器连带着其中供奉的粮食,一起投掷入旁边的月潭之中,完成封禅大典最后的收尾。”
专注为他扶正。
被他拒之门外的朱黄色帝王气四散开去,让出了一条道。
只有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在二人耳畔落下。
年轻男子的轻笑声传出。
“再加一条……”
李望阙笑了笑,受鼓舞后,语气昂扬道:“第二件事是要在第一件事之后做的。”
滴答……滴答……
似是所有话都说完了。
“啧,汝妻子吾养之,这应该是大多数‘义’字当头的男子当仁不让之事吧,甚至趋之若鹜,梦寐以求,赵大公子还不美哉?”
即将临近卯时四刻。
二人今日的衣着,皆与往日不同。
顿时。
有时候少年郎的敬仰孺慕之情,就是这么的没来由。
他身子有些摇摇晃晃,似是头上正带的冠冕太重太高。
“在此之前,做多反而会错多。最后再与你说下李明义,我看不透他,但有一点,他也很会忍,嗯,以亲长身份欺压你心气除外,这种人,要么是不屑皇权的粗鄙武夫,要么就是等待契机的大盗,窃国者侯。”
某一刹那,他张了张嘴,又闭上。
“先生,我记得的,没忘记你说的……这只铜鼎香炉的造型是不是简素古朴,整体圆形,颜色黑中带紫,且高宽不过一尺,呈双耳三足鼎式,对不对,它顶部还有个炉盖,我记得的,当时候能认得出来。”
我美你个大头鬼哦。
“吾还有未竟学业,才疏学浅,难能担此殊荣,今日大礼完后,就要回书院。”
李望阙仰着头,看着赵戎。
“心诚……先生我懂了。”
哗啦啦——!!
“而且万般礼仪,都只是形式,心意最重要,陛下心诚则灵。”
小皇帝一喜,抬手整了整厚重的头冠,在即将开始的庄重大礼前,能与喜欢的先生聊一会儿天,似是让他放松了不少。
这是一座庞大安静的帐篷,里面有一个龙袍少年,和一个年轻儒生,另外,正中央还有一座古朴高大的水钟。
他顿了顿想了下,又道:“嗯,要在午时二刻之前完成,然后快步前往天坛,避开即将而至的雷霆,然后再开始在天坛完成最后的封禅。”
提醒着时光的流逝。
“先生。”
“先生先生,我不想要其他先生,或说他们可以有,但不能没有您。”
赵戎隐隐感觉,只要他略微内视,洞观心渊恶蛟与龙鲤,就能将这龙气大把大把的投入心渊池湖。
这也是让赵戎觉得棘手与难以承担的东西。
“因为先生和其他人不一样,先生不会在我身上得取任何东西,我能感觉的到,而且……我就是觉得先生你亲近,有安全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母后那儿…我也没有太多这感受,就是心中踏实,觉得先生…能保护我与母后。”
“而你与你母后要留在这儿,你是大离帝王,这是你的疆域,有你的子民,就像我那日圃前与你说的,和牵住那只手一样,你要守护住任何东西,只能靠你自己,否则就是被别人把手斩断,递到你面前。”
赵戎欲张嘴,不过却有顿住,没有解释,转而道:
后者抿唇。
“而且什么,先生!”
年轻儒生穿绣云纹的雪白祭祀礼袍,发冠庄雅扎起,配上白净消瘦的脸庞,和一双锐利剑目。
赵戎平静端详着高大的水钟。李望阙鼓起勇气道:“我想着,可能是母后问的太早,那时先生刚来大离,也不认识望阙,当然不会随意答应……所以我想着,再来问下您,现在愿不愿意收下学生。”
“忍到你长大,忍到意志坚韧如山,忍到帝道、王道、霸道、强道四帝王术有一术学成,忍到乱臣老死,忍到贼子漏出破绽……”
于是又笑吟:“孤儿寡母,孤儿寡母,现在孤儿攻略了一半,已经半只脚入人家门了,赵大公子努把力,就差那寡母了,多去照顾照顾,抚慰一下佳人丧偶后的寂寞芳心。”
“无事,不要多想。等会儿,在下离陛下很近,全程跟随,会提醒陛下,况且一些疏忽,也并不碍事,只要最重要的那两个礼做好了,即可。而且……”
赵戎板起脸不语。
赵戎还是开口了。
一息,二息……
如此反复了两次。
此刻,帐内无人说话,静谧无比,只有水钟的滴答声响彻。
少年又忍不住唤道。
少年蓦笑,不再乱偏移脑袋,没去看他,直视前方。
帝王龙气对李望阙十分重要,他如何能‘吃’?一旁,李望阙看看年轻儒生的动作,以为是某种拒绝,他两手垂下,微微低头。
少年与年轻儒生站在水钟旁,面对面静立。
李望阙摇头,“帝王家也是凡人,会怕冷怕热,有无能为力之事,就像那日被那位皇叔肆意威慑……就像今日赵先生要走,我如何能留得住,还不如生在普通人家,那母后与我也不会这么累,我也能随先生一起走了。”
李望阙专注听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赵戎,用力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