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剑?如蜻蜓点水,我脑海浮现一个人——清音公子。我不知道他名讳为何,但采月给我的江湖名侠帖里有他。清音公子隶属青山派,擅使剑。他的剑招精炼流畅,与澹台策花里胡哨的剑招根本不同。而清音公子是主笔点评里唯一被誉“人剑合一”的人。
但后来清音公子怎么成了“逆徒”?他又怎么跑去当了道士……其中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
但灵石确是起死复生五法宝之一,无人知晓其样子。传闻它是女娲补天散落的一块,往通三界,自有灵魄。
太玄乎了,我不信灵石的来历。怎么会有人为了它欺师灭祖、手刃同门呢?复生当真如此重要吗?不,或许不是他做的。大概刘青闻是被澹台策栽赃了罪名吧。就算属实,也定是澹台策撺掇的。
我没见过刘青闻的师门兄弟,但听到后还是不免蹙眉。这样迫害与逼得人家破人亡有何不同?澹台策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不敢想象那个色如春花的少年怎么犯下这一切的。那些他离开庄子的日子,原是浸满血灾罪孽的啊。他不曾为那些死去的人愧疚吗?
按照澹台策起居册的记录,他去青山派所在青山的那一次出行,回来时给我带了烧鸡和槐花蜜。他去金陵的那次,回来时给我带了荷花酥。他杀完人后,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买了糕点吃食回庄给我的?他为什么能若无其事地看我吃糕点,和我说起旅途趣事和各地风土人情?
我想起那些我视若珍宝的特产零嘴,又想起他门背后的腥风血雨,不禁胃内一阵翻滚,干呕起来。
昔日师兄字字泣血,跪在剑下。刘青闻却面色如常,难辨喜怒。他停滞了一会儿,最后开口:“是,你说的是。那么清音剑交由你带回。”
他动作利索地把剑放回剑鞘,把那把剑扔在了对方身上。
那跪着的人愣了下,随即疯了一般笑起来,笑到声音嘶哑也不停止。
刘青闻见状转身向我们走来,不顾昔日同门的疯癫。
“刘青闻,我再问一句。当真是你杀了小师弟和钟师叔?”
灰蓝道袍的青年步履不停,淡然应了:“是我杀的。”
行至我面前,刘青闻示意我伸手,要递东西给我。我手摊开,掌心朝上。他修长五指张开。一只草编蟋蟀轻轻落在我掌心。那草蟋蟀的须有些歪了,却没染到一点儿血,大体躯壳也没被捏歪。
怎么他还拿着这个……我瞥了一眼他平静神色,不太敢当面扔掉,只好打算放进衣间暗袋。
就在此时,方才默不作声的穆沧明惊呼一声。原是那跪地的人暴起,负伤朝刘青闻背后砍来。刘青闻闷哼一声,硬生生挨了一刀。我惊得动作慌乱起来,不知觉间草蟋蟀落在地上。
穆沧明眼疾手快,用鞭子制服住人,一记手刃把他劈晕了。
“你,你没事吧?”我小心翼翼开口问。
刘道士摇了摇头。我观他面如金纸,长睫似暗鸦颤抖,唇也没了血色。这分明是有事!他高大身材晃了几下,蹲下把那只草蟋蟀拾起来,捧在掌心,视若珍宝。
“它脏了。”
我去看,那草蟋蟀的身上果然滚上几点泥水。
刘道士低眉,延颈秀项从领口露出,像被朝露压弯的兰草,又有皓腕凝霜,都与被血染成深色的道袍对比鲜明。我那不争气的毛病又犯了,看不得美人伤心。我从他手里接过那只草蟋蟀,动作小心地收进暗袋,冲他笑了笑,道:“无妨。”
面前人这才点了点头。方一点好,那高大身姿就跌落在我怀里。他人比我高大,我堪堪招架住。
我急忙转头去看穆小少爷。他的神色晦暗难辨,见我看他,才从我怀里接过一半的刘青闻,语气生硬地说:“那我们就近找个客栈歇下吧。”
我把斗笠上的白纱扯下来,简单地在刘青闻背上绕了几圈,扎了个结。这应该算是包扎好了吧?然后穆沧明与我一人背着刘青闻一只胳膊,颤颤巍巍地向前移动。
这道士看着长瘦,背起来却不容易……可真的又好像没几两肉,大概他骨头很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