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您，阁下。”赫伯特对她行礼。

卡洛琳点点头，她微微一笑：“希望在圣锡林再会。”

房间内的烛火摇曳几下，飞快熄灭，本就空荡的房间再次陷入了安静，而安静将会持续至下一位屋主的到来。

18.

三日之后的早晨，西洛城笼罩在露水和晨雾里，细雨无声无息从天而降。赫伯特和塞西尔提着轻便的木箱，撑着伞离开西洛城，金发血族回头看着远离视野的城，不舍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眼睛因为月圆前后已经变得血红，赫伯特医生给他们二人戴上一副茶色的玻璃眼镜，中和去惹眼的红色眼瞳。“别担心，总会有机会回来看看的。”赫伯特说。

“……很抱歉，医生，”塞西尔咬着嘴唇，“我想去庄园看一看，很快，看一眼就离开。”

赫伯特想告诉他，去了也看不到罗曼，伯爵也许还在病中。可他叹息说：“好吧，我和你一起，但我们必须在一小时后抵达港口，不能错过出发的船只。”

“谢谢您。”塞西尔感激地说。

山庄很安静，仆人们因为下雨也没有在花园里修剪花木，屋子里拉起窗帘，塞西尔看见安德洛管家捧着早餐上楼，属于罗曼的房间被厚厚的帘布阻挡。已经长成大狗的萝丝趴在客厅窗台上睡觉，而妮娜在客厅里和什么人说话，她交给对方一袋食物原料，那人就离开了。塞西尔眯起眼睛，那个仆人看着面熟，他抱着纸袋，出了庄园，做贼心虚似的四处看，飞快跑出了山庄的道路。

“那是谁？”

“好像是府邸那边的男仆，叫奥诺·布朗。”

塞西尔目光沉沉地望着那个消失的身影，隐隐约约的不安像是春雨里探出泥土的幼芽。他重新回望罗曼房间的窗户，杏色的窗帘在他准备要离开时打开了，管家将窗帘收在两侧，往外看了几眼，看到了一身黑色衣裤的金发年轻人。

管家张了张嘴，正要回头告诉罗曼，却见到小少爷摇摇头，挥手和他再见，很快就消失在庄园外。

“安德洛？外面有什么事？”伯爵问。

“没什么，先生，”管家回过神，将杯碟收回托盘上，微笑说，“我在想，雨过后的花园应该会更好看。”

奥诺飞奔在湿漉漉的道路上，溅起的水珠将他的鞋袜都湿了个透，可他并没有去管，满脑子都是在山庄打听到的消息。庄园的仆人们偷偷将他们的猜测告知了奥诺，小少爷很可能是吸血鬼，有人见过先生脖子上有两个奇怪的伤口，是无意间看到的。那个女仆拍着胸脯，仿佛还遭受到了多年前的惊吓一样，她还提到地下室里的事，小少爷就被先生关在那里。

男仆已经听到了金币在耳边发出的悦耳的声音，他抱着食材，飞快跑到了教堂广场的布告前，跑得他几乎去了半条命。布告旁的吸血鬼猎人仿佛是感知不到雨水的寒冷，披着不知道什么制成的斗篷尽职尽责站着，银质的武器在移动间折射出寒光，让奥诺无端觉得脖子一凉。

“见鬼，查尔斯，你真的是狼吗？”奥菲莉亚扛着她的镰刀，看样子非常想一刀砍下身边同伴的头，“今天下雨！下雨！你居然还要拉我出门！”

“你该去质问那些没用的神父们，”查尔斯斗篷下露出一张精致的脸，美得让人怀疑他的性别，“除了念几句歌颂词就没半点用处，简直就是他们神的断线珍珠。”

奥菲莉亚翻了个白眼，毫不淑女地将脚踩在布告下方的横木上，露出一条白得过分，却有着漂亮肌肉的腿：“那你还这么听话，让你站在这就站在这。”

查尔斯抿抿嘴唇，别过脸：“是塞缪尔说的，我敢不听吗。”

“花蝴蝶，你还怕他吃了你？”奥菲莉亚嘲笑他，一掌拍在查尔斯圆润的臀肉上用力捏了两下，“瞧瞧，你的蝴蝶屁股还安抚不了他么！”

查尔斯险些跳起来，气急败坏地冲她低吼：“奥菲莉亚，你这只不知餍足的色狼！”

奥菲莉亚心情总算好起来，嘴里招猫逗狗似的发出啧啧的声响，尖细的手指勾着查尔斯的下巴，笑得眯起眼。

查尔斯拍开她的手，皱起眉看着跑来的男仆：“别闹了。”

男仆在他们面前停下，喘得几乎要昏过去：“先生、先生！我，我发现了吸血鬼的踪迹！”

奥菲莉亚的镰刀落在地上，砸得地面裂出一道口子：“在哪？”

“在金鸟山庄里！我知道他，我认识他！他是伯爵的养子！塞西尔·埃文斯！”

猎人们面面相觑，查尔斯冷冰冰的目光让浑身湿冷的奥诺更加感到寒冷，仿佛是被野兽盯上了的战栗感让他噎了一下。“您说的是真的？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是伯爵府邸的仆人，”奥诺咽了咽口水，“我很早就觉得他是吸血鬼！他会在夜晚游荡，可能是在寻找下手的机会！可是伯爵先生被他蒙骗了，先生不听我的劝告！山庄的仆人告诉我，伯爵先生曾经被他咬伤过！这个可恶的魔鬼，想要利用先生的善良达成自己的目的！”

猎人们沉默不语。

奥诺搓搓手，喉结滚动着，眼神望着猎人腰间挂着的布袋子：“先生，我给你们提供了消息，是不是……是不是就能获得……”

“先生，请您想清楚。也就是说，伯爵阁下知道塞西尔·埃文斯是吸血鬼，而他并没有告知教会，反而一直将这只吸血鬼养在身边？”奥菲莉亚动听的声音像是冰渣子，叮叮当当随着吐出的单词掉落在地，“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埃文斯伯爵圈养吸血鬼，这是要禀告你们皇帝的罪行，您是府邸的仆人，为什么要打听山庄发生的事——”

“奥菲莉亚，”查尔斯打断她，看着奥诺的眼神也不善起来。卖主求荣最让人感到厌恶，这是最过分的背叛。尽管他们明白假如男仆所说是真的，埃文斯伯爵就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理智告诉他们男仆没做错，他们一直在鼓励人们提供吸血鬼的消息。可是这位仆人显然没有意识到他的行为会给主人带来什么，他的眼里或许只有那五枚金币的奖励。“奥菲莉亚，去告诉西洛城主教，这事不是我们可以做主的。让教会通知他们的教皇吧。”

猎人又盯向奥诺：“先生，事关伯爵先生，要告知你们皇帝处理。至于您的奖励，等查明确实如您所说，奖励将立刻交到您的手上，现在，请跟着我的同伴去见你们的主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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