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鳶底子好,从前得了风寒,吃上两日药就要见好,这一次症状像是好了,但身上仍旧不爽利,再加上这些日子她夜里难以安枕,心里不安,袁大夫又迟迟不回来,恰好借著这次外出去瞧瞧。
在路上时,石榴劝她,“娘子闔眼歇会儿,到了妙辛姑娘家里,奴婢再叫醒娘子。”
锦鳶脑袋昏沉,面白如冷玉,眼下各有一道青色。
马车顛簸,她拄著额角,手指挑起窗帘子,冷气顺著缝隙一股脑地涌入,迎著一丝冷风,嗅到了一股香甜的气味,面上才生出几分笑意:“让北暉找个糕点铺子,咱们下去几样,妙辛最是爱吃这些了。”
石榴点头应下。
马车停在糕点铺前,石榴扶著锦鳶下车,主僕二人进去,没一会儿就提著好几个油纸包出来,刚要上马车前,锦鳶看见隔壁是个灯笼铺,门口掛著一个兔儿爷的灯笼,心思一动,让石榴去买了来。
锦鳶站在马车前等。
北暉单手握剑环臂守在一旁。
石榴从灯笼铺里出来,手里提著一个兔儿爷的灯笼,另一手里提著一个莲花样式的灯笼,笑盈盈的跑来:“娘子,您看——”
忽然,从身后的巷子里衝出来一个黑影。
用力將石榴撞开,衝著锦鳶而去!
北暉身手敏捷、反应极快,还不等锦鳶看清黑影的模样,他已疾步上前一把將黑影胳膊扭住,足尖毫不留情地踹在膝弯处,扣押跪下!
“大胆小贼!竟敢衝撞贵人!”
北暉用力掐著那人的肩膀,厉声呵斥。
石榴也被这一变故嚇到,连忙扔开手上的灯笼,跑到锦鳶面前,紧张的问道:“娘子没事吧?”
锦鳶刚要摇头。
听见一道悽厉的唤声响起。
“长姐——”
锦鳶浑身一震,视线越过石榴的肩头,看向那个黑影。
那人浑身散发著恶臭,头髮犹如枯草,身上衣物早已脏的看不出本色,手脚裸露在外,肌肤发红髮紫。
浑然是一乞儿的模样。
可她抬起了脸。
脸上邋遢脏污不堪。
从眼中涌出大团大团的眼泪,乾裂的唇因撕心裂肺的喊叫扯出鲜血。
“长姐——”
她被北暉死死扣押著,无力的趴跪在地上,將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脖颈上,抬起头,一遍遍叫著这个称呼,泪水淋漓。
石榴满脸戒备,將锦鳶护在身后。
马车前的骚动引来行人的驻足,指点议论声渐起。
北暉皱了下眉头,不愿锦娘子这般拋头露面,一把抓起小贼,向石榴道:“你扶著娘子上车,我丟开这小贼立刻回来。”
石榴应下。
扶著锦鳶要上去。
“长姐——”在北暉的声音响起后,那人撕心裂肺地叫著,甚至开始剧烈挣扎!裸露红肿的足尖、指尖,在地上摩擦时,破皮渗出一滴滴鲜血的印跡,可她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疼痛,衝著锦鳶哭喊著:“我是小蝶——长姐——”
石榴不知小蝶。
北暉却愣住。
连忙去看锦鳶的脸色。
她的面色在阳光下惨白得嚇人,眼瞳睁大,眼底漆黑,似是吞噬了所有的情绪,嘴唇张了下,才发出一丝声音:“停下。”
轻的微不可闻。
北暉耳力过人,听见后,面上生出惊骇之色,低头看著被他扣在掌下的乞儿——
锦蝶她……
不是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