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着大漠中的微微月光，托科维奇追上了在他前头的萨博文。大部队的火光在远方的某个点处招摇着。照这个速度，他们大概还要一两个小时才能追上大部队。

“您为什么会知道我会跟着您走？”托科维奇与萨博文并驾齐驱，转过头问道。

“我怎么知道？”萨博文奋力驱马向前，看来他还是有点不耐烦。

“那您为什么……”托科维奇追了上去，继续逼问着。

萨博文使劲扯住了马嚼子，像是在泄气，引得战马差点向后倒去——好在他停住了战马。

托科维奇见状也急忙停住了马，但没来得及停住，还是向前跑出了一段距离。

“怎么你们这帮人都喜欢问这问那的，你是那小子爹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还……”萨博文耐不住性子，从兜里掏出了一支烟——他从自己部下那好不容易才讨来了两支，结果一支因为托托罗早就抽掉了，现在这支又要因为托科维奇抽掉。

萨博文点起烟的功夫，托科维奇正好引马走到了萨博文的身边。

“跟你明说了吧。让你跟着我们走是陛下的旨意。就算你不来，我也会把你给绑出来的。”黑暗中微微闪着烟头的火光。

“陛下的旨意？”

“陛下的旨意。”萨博文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强调，“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别再来问我了。我就是想玩一玩和顺利地完成任务，怎么这有问的那有问的……”

萨博文给座下的战马来了一鞭，战马受了刺激后笔直地向着远处的火光跑去。

托科维奇也再次驱马跟上。

皇帝召见他？尽管托科维奇不解如果不是为了尽可能快的收税，为什么要搞那么大的架势来吓唬漠城居民，但皇帝要见他这件事却让其他的事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托科维奇与皇帝只有过一面之缘，那就是在十年前漠城与帝国的和会上。原本帝国对漠城的要求和惩罚极为苛刻，但在托科维奇的出色表现下签订了后来的和约。按理来说皇帝应该敌视阻碍自己的托科维奇，但现在又要召见他……

托科维奇突然想明白皇帝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了。他是想让自己替他卖命，为他在北境战事中攻打马扎诸邦。

*

梯夫布鲁走回到了公民会堂。由沙石砌成的公民会堂此刻成了黑暗的堡垒，吞着从外面投过来的光，仿佛不久前的沉寂与欢呼都只是一个幻影，此刻的黑暗才是真实的。

梯夫布鲁点亮了公民会堂内的油灯，他本想到这来再回忆一下，回忆他、父亲还有弟弟三个人最后面对面的时刻，却不免被吓了一跳：之前站在公民会堂四周的那四名帝国士兵此刻还站着那。

梯夫布鲁本能地皱起了眉头，警觉地看着四人，试探性问道：“你们的将军已经离开这里了。你们不跟着走吗？”

“我们的任务就是留在漠城，处理一切紧急事务。”其中的一名士兵马上回道。

“什么是紧急事务？”梯夫布鲁对此有些敏感。

“您就是现任漠城领袖吧？”另一名士兵忽然反客为主地问道。

“是……是的，我是。”梯夫布鲁回道。

“那就简单了。您可以这样理解：我们是来帮您管理漠城的。如果您有需要，使唤我们就行了。”刚刚回话的士兵立马答道。

帝国的士兵就连答话都能配合得这么天衣无缝吗？梯夫布鲁不免有些吃惊。不过梯夫布鲁的头脑还是清醒的，这几个士兵虽然口头上说什么自己是来帮他的，但恐怕还是帝国派来监视漠城的。之前他们的领袖不是还说什么“泄露帝国军踪迹者格杀勿论”，恐怕就是为了这个才留他们在这看守的。

但转念一想，就凭这四个人就想看住漠城四百多号人，这总归是不现实的。眼下当务之急应该是给他们安排一个去处，否则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既然说是来帮我的，那你们就不用这么拘谨了。放轻松点吧，当我是自己人就好。”梯夫布鲁故作试探地说道。

“遵命长官！”四名士兵异口同声地应道，并同时行了极为标准的军礼。

梯夫布鲁看着这滑稽的场面，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不现实，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后这四名士兵也跟着他笑了出来，紧张怀疑的气氛消解了。

梯夫布鲁想来想去也没想到有什么地方适合这四名士兵待着的，又想到父亲和托托罗已经离开了漠城，干脆就让他们待自己家好了——除了要小心他们对劳西娅动手，如果他们真敢那么做的话，自己一定会跟他们拼命的。

五个人就这样在稍显轻松的氛围中往梯夫布鲁家的方向回去。从公民会堂出来直走三条街，再转过一个弯直走三百米，那就是梯夫布鲁家的位置。

梯夫布鲁跟四人说过回去的路后便跟在四人身后。比起当一个热情好客的漠城领袖，他更想当一只冷静的沙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