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晨向他微笑颔首,领着清猗,昂首阔步,大步流星,扬长而去。
这一路上送晨都自觉得颇有能耐,终于也算临场给清猗解了次围。
步调翩翩,将将走到清猗谭,忽然被擒住了手腕,唬了一跳,回过头来看着清猗,糊了一脸迷惑,“作甚?”
清猗笑意融融,“多谢你。”
“你别美,”送晨前所未有的对清猗拿款,摆起了脸子,故作姿态,“往后这势态就不一样了,大家主要辖制你,兴许就要拿我开刀,你不必谢我什么,我自私,我小人,我为的是我自己。”
清猗摇摇头,“你为的是我,维护的是我,我明白的。”
“这是哪来的话?”送晨此刻心心念着之前的事,不免浑身不自在,偏不想叫他称心。
“你向着我的。”清猗根本不以为意,笑容益发粲然。
视线飘不得,送晨迫使自己稳住,目不斜视迎着清猗的满眼热切。
他头一回这么怕看清猗的眼睛,那双眼中的炽热几乎能把人捂化了。
“我原是想忽悠你帮我出头,做我靠山,带我修炼,自然要向着你些。”
“果真?”
“句句属实。”声调不由自主矮了半截,送晨几乎哑口无言了,仿佛什么见不得人的Y谋诡计被揭穿。
“那我尽力。”
“尽什么力?”
“帮你出头,做你靠山,带你修炼。”
清猗言辞笃定,掷地有声,在送晨心中掀起起了洪cHa0阵阵,掺着歉,掺着悔,掺着甜,一下一下棰楚心房,顺着血气上涌,在眼前激起一片朦胧。
他收了本就不该对他展露的锋芒,垂眸自嘲暗悔,羞恶之心顿生。
说来,送晨一直以来不曾想得通:清猗究竟图什么,自问也没什么值得让人惦记的。时间长了,他的所作所为都仿佛在告诉送晨,倒也不是所有的情分都是有所图谋的。
他真的是顶顶无私大善人,包个汤圆都能顿化舍利。
送晨不禁在清猗的一片丹心前自惭形Hui,想来真正的聪明人不是对谁都摆着城府机关算尽苦心经营,反倒是能够对人赤诚相待。能看出Y谋,也能探得真心。
清猗为人纯善,自己就更不能让他的真心遭到一点辜负。
送晨扪心自问,自己对他的好并不纯粹。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论清猗说句什么,他都不由自主地在心里连横竖撇捺也拆开,寻常戏语都被曲解成撩拨。
自我剖白一番,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不b寻常贪念,却倒是种难以启齿且不可理喻的霸道。送晨生怕这种日渐膨胀的私心往后必定引得他患得患失,无可抑制的对微不足道的事锱铢必较,因此他连自己也不敢挑明。
他希望他万事顺意,笑颜常驻,与此同时他却又希望他笑只为他,甚至想把那对炽炽眸光掖到自己袖里。
实在大有些不人道,哪能把清猗当核舟竹偶看待?
奈何心症是顽疾,一时改不了,运气背晦的话,一辈子都改不了。
只是如今悬崖撒手也来不及了,他都同师父夸下海口跟着清猗潜心修炼了。
躲又躲不掉,只能将错就错,任私心膨胀也无可奈何,g脆就这么囫囵着过罢,自己只拿千万份善意掩盖,横竖对人和善总归不会出错的。
想来清猗那么憨,哪会瞧得出他的妄念。
夏风听见他的心声,穿林打叶笑倒一片,悄悄告诉h鹂,引得鸟语尖酸邕邕,直嘲此人简直蠢得没有药医。
一径飞走,简直没眼看这一派荒唐捏出的天大误会。
夏风不曾走,巴望着动静再大些。
第二十二节
春抓水祟,夏除Hui,秋猎魔,冬养炁。
名葬的人一年到头成群结队的出去惹是生非至多不过这三四回。自然,你单个要出去也没人问你,你懒得去也没人问你。
春来涨cHa0泛涝,沿着大江一道往东南去,随缘停靠抓水鬼,顺便玩玩。
夏至趁着端午,十里八乡走走看看,辟邪驱鬼,顺便玩玩。
秋收前后可出趟远的,北上或南下,总能碰上什么奇闻异事JiNg怪妖魔。除了魔算积德,若是能耐不够,除不g净总归也能长长见识,然后顺便玩玩。
入冬最轻闲,打理打理山间淤积一年的混沌炁,查漏补缺,看看短了什么就下山添置,预备着迎新春,再顺便玩玩。
反正出去试炼就顺便玩玩。
送晨听着迎夕这般给他转述韩泛的话,也不知道可曾添油加醋。
在迎夕看来,要不是一天到晚得g活兼之日常起居艰苦些,这里简直b蓬莱自在,怡然还叫他平日里不必总带着手套,横竖m0歪了桌椅有人跟在后头给他料理,越发如同孙行者除了金箍。因此哪怕明天要起大早出门帮人家驱邪也好玩。韩濯不在家,韩泛无事,这回也和大伙一道下山试炼去,迎夕更来劲了,一边嘴上呱唧呱唧的同送晨胡侃,一边忙忙的要找个轻便手套明天下山试炼带着以防万一。
随手cH0U出衣箱,拉带出一个长螯黑紫,尾腹节节,密麻毛爪的怖煞骇物,那g着镂花的螯爪一松,啪得一身掉在迎夕脚边,一阵螯夹尾甩,几乎蹭上脚踝,当即魂不附T,五脏六腑立地就要爆开,失了神气,手上丧了劲,摔开衣箱,头几乎不曾唬掉了。
送晨也害怕,没办法,把窗户上的叉杆拿下来,跪坐在床上往下扒拉,试图把这位已经在混乱中被迎夕掼的身首异处的五毒一将请去门口。
迎夕一整个嵌进墙角,无师自通了缩骨功,若不是月黑风高,他恨不得立马下山试炼去。
大意了,蓬莱肯定没有鞋一样大的蝎子。
有一个就有一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