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稀里糊涂回去验收,这回试炼定是不合格的。
大伙围坐在池塘边愁眉不展。
有人侥幸,说:“想来师父同先生听见涉及朝廷官场,大约不会愿意深究罢?”
侥幸极易传染,好几个脑袋跟着点头。
然而侥幸归侥幸,心里没底总是慌的,因此虽然点头,却依旧沉默,苦思冥想,窟窿能填几个是几个。
惊魂甫定的陈里长见他们复盘地头顶生烟,哆哆嗦嗦地说了一句,“那锁是我托人换的,当时咱们来了这壁,有个蒙头遮脸的看门人给咱们交接地契房契,交代我们帮着看顾着阮府的荒宅,不要叫贼人进去乱m0,我便托打更的伙计每日轮班的时候看着点…”
他不说这话还好,又多了个蒙头遮脸的混人。
张驽编故事补窟窿Ga0得的一脑袋乱麻,不愿再加这些啰嗦话,极不耐烦的甩甩手,叫他收声。
纷争似乎是解开了,又似乎还是一笔糊涂账。
众人脑子里一团乱麻,心里却空落落的。
拉倒,且算算大伙此行度了多少水祟罢。
大约都是四五十来只。
要不是送晨阻拦,清猗原本打算把坎向引收来的百十来只水鬼尽数加进他的账上,“都算你的。”
还了得?
送晨连连摆手。
收拾一番,预备着回去。
临行前,送晨与宝和又不约而同想给陈里长塞些钱两,哪知道陈里长看着烧的只剩碎瓦沙砾的园林却笑了,“原也不是我的,万幸积蓄都在钱庄里,不曾枉费多少。”
二人相视一笑,想苏南富庶地,哪里还缺这三瓜俩枣。
回去的路上也没人高兴竞速了,小小三艘竹筏就这么在水面漂着,晴空万里泡进碧水绿波,在余光中缓缓往后走。
到了来时的码头,似乎听见有人喊娘去买条头糕。
一瞬间送晨便笃定,那讲话的嘴定是Ai空口喝酱的。
不假思索,送晨转过身便问迎夕:“想吃条头糕吗?”
听见送晨问,迎夕登时腹中雷滚得三艘竹筏上的诸位都听得见。
其实大伙方才在红蕖里便都是腹内空空,但见旁人俱是一心只愿回去休整,不愿意再作逗留,因此没有一个说要垫补的,每个人都只得只得y着头皮上路。
但凡有一个人问…
这会儿正好是将近吃早茶的时候,不少店铺摊位已经张罗起来了。
还不曾到岸上,便觉得那冉冉飘来的香气益发入魂,登时g起千万条馋虫。
“吃!买去!”迎夕脱口而出。
有意无意的,众人都听见了,几乎是一个接一个飞上岸,一齐涌到码头东边的李记打糕铺子跟前,也不曾留意是不是挤碰了什么人。
老小二李想必开业这老些年不曾见过这样的阵仗,一群龙虎少年,爽气的很,也不挑幺挑六,一排一排的,拿着哪块是哪块。恨不得三头六臂,这个接钱那个打包,原本挤挤团团的八个大屉子霎时间边角料都不曾剩下,周围弥散着米糕甜香,相当醉人。一行人嘴上咬着一个,手上g着一打,饱食餍足,惬意得很。
有这个,这一趟值了。
哪里听得到后头的跌脚叫骂。
抢是抢得轰轰烈烈,到头来送晨只嘴上叼着半个,还是清猗从云辔那边揪过来塞给他的。温热的豆沙淌出来,如同蜜漾到心里。
步调如歌,只觉得云隙灌下来的yAn光也是甜的。
到了客栈,大伙收拾收拾,有的就打算回去了,有的想着盘缠还能接着耗一耗,不忙走,难得来一趟,且再逛逛。
短期内横竖不愿意再出去驱邪了。
自回来,房门一带上,清猗便直挺挺坐在床沿,送晨走到哪他两眼便顺着他遛到哪,眼神里有种望穿秋水的恳切。
送晨知道他盼什么,手里拿着铜壶预备烧水,告诉他,“我大约打探过,金陵玄武钟山有极好的紫金楠,你若情愿,待你歇一歇,咱俩自飞过去找,可好?”
“依你。”清猗称心如意,顺势躺下了,自闭目养神,相当配合。
区区一套小木雕,他倒真是念念不忘。
送晨轻手轻脚忙活完,坐在床沿,听着清猗逐渐平缓的鼻息,时不时偏过头瞧瞧他。
清猗睡颜恬然安乐,眉眼略扬,长睫若羽,微微翕颤。这般假寐的模样丝毫不见平日里生人勿近诸事不屑的峻漠,倒有些许憨俏,活像一只耍疲了的小马驹。
送晨忍俊不禁,偏过头,看着窗外,计划着待他醒了,就去挑木材,挑了木材,就回名葬山去。
少顷,听见茶汤渐沸。
透过水气蒸腾,一瞬间,送晨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踏实。
紫金楠大多都被上贡或是达官贵人才得用,因此大多有市无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