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看清潘筠,眼睛微亮,立即单膝跪地:“末将参见国师。”
再见面,陈文心甘情愿退一步,抱紧潘筠这条大腿。
他没有靠山,去年和倭国那一战,属于他们的战功竟然没被夺去,他顺利升任参将,手底下的兄弟们也顺利升官。
陈文略一打听就明白,这是上面有人忌惮国师,听说了他和潘筠私交不错,所以不敢夺功。
托潘筠的福,陈文第一次在军中享受到了公平。
他所求也不多,只要公平就行,该他们的功劳不少,不该的,他不取,申请战备,该得的得,军饷能够按时发放,便是他此生最大的愿望。
而背靠潘筠,他的愿望此时就实现了一半。
这叫他怎能不跪?
潘筠连忙将他扶起来。
俩人寒暄片刻,潘筠就打听起海船的消息来。
陈文道:“水师衙门经费不足,但朝廷连开六个港口,海禁范围也一再缩小,水军防守的压力增大,现有的船就不够用,水师衙门已经先一步向船厂预定,造船所需的木料都是驻军士兵去拉的,保守估计,这批船入海,至少得要两年。”
“国师想插队进去,只怕有些困难,这事是兵部武备负责,末将说不上话。”
潘筠:“我没想插队。”
陈文瞪眼:“国师莫非想直接取走我们订的船?这,这……”
潘筠翻了一个白眼道:“我只是当了个国师,又不是换了一个人,为什么你们都把国师想成国蠹?”
潘筠道:“我就是想问问,去年你们剿回来的倭人海船是怎么处理的?”
陈文沉默了一下后道:“国师您来晚了,那些船早被水师衙门处理了。”
潘筠:“处理给谁了?”
陈文面色犹豫。
潘筠挥手道:“放心吧,我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那是你们水师衙门的战利品,你们不处理,交给兵部,上面也有人会处理掉,这钱谁赚不是赚?给你们赚,好歹你们是出力的,多少有点东西能漏到士兵们手上。”
陈文这才放松下来,笑道:“国师,那些船破破烂烂,能用的没几艘,且这都卖出去好几个月了,我估计他们都拆了。”
潘筠:“那可未必,你不也说了吗,现在造船的忙得很,他们想拆,怕是都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拆,你把名单给我,我找他们去。”
陈文这次没有拖沓,给她找名单去。
等他回来,不仅拿着一张纸,还拎着一个食盒。
他将单子给潘筠,把酒菜摆出来,问道:“王道长是想扩大王氏商号吗?”
潘筠“嗯”了一声,盯着名单随口道:“他想往南洋去走一走。”
“另组商队呀,”陈文沉吟片刻后道:“南洋那边香料、宝石不少,土特产也多,的确比倭国和朝鲜这些地方要赚钱,可是……”
潘筠抬头看向他:“可是什么?”
“可是那些船去不了南海吧?那上面全是刀砍剑劈的痕迹,有两条船还被大炮给轰塌了一角。”
潘筠点了点单子道:“比之我们大明的战船是差一筹,但料子是好的,只要找到工匠,就可以把船修好。”
陈文:“现在造船的工匠全被朝廷收编了,不是在泉州,就是被送到苏州和天津卫去,自圣旨开海禁之后,他们连家人的面都见不着,又怎么可能接私活?”
潘筠笑道:“我不找他们,我去民间找。”
“民间?”
潘筠道:“别小看了民间的百姓,我问你,海禁至今,年年逃到南洋的渔民,他们的船是哪来的?”
陈文沉默。
“没有好材料,只要给他们材料,我相信,他们能造出不差于造船厂的船。”
陈文:“民间的人参差不齐,他们连匠籍都不是,怎能相信?”
潘筠道:“不是匠籍,未必不是工匠,有匠籍的,未必能做好工匠。”
潘筠将名单记下,给陈文留下两个地址:“以后有事找我,就把信寄到这两个地址,总有一个能联系上我。”
陈文兴奋的应下。
潘筠道:“倭国贼心不死,你们要小心防范,勤练兵阵,海贸一发展起来,随处都要用得到你们。”
陈文应下。
潘筠找到在街上给人算卦看病的妙真三人,带着他们沿着海边一个村庄一个村庄的找过去。
找着,找着,就找到了曾经的海寇窝里,大岑村。
岑大川在当年的剿匪过程中跟了陈文,村里不少人当时都被划为同犯,好在有陈文相护,又做了隐瞒,只一些家眷被划为军籍,带到海上去了。
更多的人躲在村里,还有的直接躲到了山里。
直到去年朝廷开海禁的消息出来,他们才敢出山,并且,家家户户都把家中藏着的渔船推到了海里。
潘筠四人晃到大岑村时,海边的妇女儿童们正在晾晒编织渔网,而另一处,男人们凑在一起,正叮叮当当的打一艘船。
潘筠走上前去看,所有人都戒备的看她,“你是谁?哪儿来的?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我也觉得有点眼熟?”
妙和小声嘀咕:“小师叔,表明身份不会被揍吧?”
潘筠嘴巴微动,声音很小的道:“我当时化妆了的,现在又一身道袍,他们不可能认得出来。”
潘筠看向陶岩柏。
陶岩柏机敏,立即上前道:“我们是来找造船的工匠的,看见你们在造船,所以上来一观。”
“你们,造船?”渔民们收回目光,问道:“你们想造什么船?打渔的船也分很多种的。”
陶岩柏:“我们想造的是大船,可以出海运货的大船。”
渔民们乐起来,挥手道:“去去去,那种大船我们可不会造,你们得去找造船厂,专门造船的工匠才行。”
潘筠笑问:“我有图纸,我还提供木料,你们也不能造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