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半，曾暯曦离开咖啡厅後，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站在十字路口，她的头微微垂着，这个姿势让她看起来很疲惫。

身旁的车开始移动，她才意识到绿灯亮了。她抬起头走出几步，却很快地又退回来。

越过马路就到家了，有一台银灰sE的休旅车停在那里。曾暯曦认得，那是曾母上司的车。

半晌，曾母从前座下了车，重重地甩上车门。男人也从驾驶座追出来，拉住了她。

曾暯曦无法听见他们的对话内容，但可以明显看出他们吵得很激烈。男人猛地将曾母拥入怀里，却很快被推开，而曾母似乎在哭，不停用双手抹着脸。

她静静地凝望着这一切，直到男人离开，曾母也上楼了，她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抬起手看表，已经过了十一点。

曾暯曦慢慢地走回去，推开家门，仍是漆黑一片。

浓浓的酒味窜入鼻腔，她在曾母房门前侧耳倾听，确定里面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後，才悄声走进去。

床头的台灯亮着，曾母已经睡着，仍透着红晕的双颊显示她喝了不少。两道已乾的泪痕在微光的照S下更加清晰，在曾母的脸庞上刻出了岁月的痕迹。她的左手垂在床侧，那本曾暯曦解不开密码的相簿落在地上。

曾暯曦将曾母的手轻轻抬起，并替她盖好被子，然後拾起小小的相簿。

她站起身，正要把相簿放回柜子里时，发现它并没有上锁。

迟疑了一下，曾暯曦还是将它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几十个学生的合照，看起来有些年代了，男生一概留着平头，nV生则都是清汤挂面的发型，照片下方黏着好几张便条纸。

曾暯曦看了很久，才认出站在第二排最左边的小nV孩是曾母。

1987.09.01国中入学，第一次见到你。

1987.11.27换了位子，我们被cH0U到坐在一起。

1987.12.03你告诉我你家在土地庙旁边那条巷子里，原来我们住得很近。

1987.12.17今天我们聊了很久的天，还因此被班导师叫去训话。我发现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

1988.02.08过年，我到你家去玩。真羡慕你有那麽多哥哥姊姊，不像我只有两个弟弟，还要照顾他们。

1988.04.13T育课跑步时我跌倒了，你带我去保健室擦药。

1988.05.30你给我一颗可乐糖，我告诉你其实我b较喜欢吃沙士糖。

这似乎不只是一本相簿，更像带着日记X质的某种纪录。

曾暯曦翻了页，再来是四男三nV在溪边或坐或站的相片，底下仍黏了些便条纸。小时候的曾母弯着腰站在河流中，抬起头来对镜头b出ya的手势，笑得十分灿烂。

1988.08.01升国二的暑假，阿亮约了几个住得近的同学一起去抓鱼。

1988.08.20分班结果出来了，我是一班，你是和我不同楼的二十一班。希望你以後还会来找我玩。

1988.09.26开学後第一次看到你，你主动跟我打招呼。

1988.11.04一个多月不见，你看起来变得不一样了，但我不知道要怎麽形容。

1988.11.15在合作社看到你，大家好像都很怕你和你的朋友，离你们远远的。

1989.02.14开学了。不知道为什麽突然在上课时想到你，所以我在数学考卷背面画了一个有点丑的你。

1989.05.26朝会时教官说有人在校外打架，我听到你的名字时还以为我听错了。

隔壁页的照片是个手cHa口袋，脚站三七步的男孩，他的下巴高高扬起，眼里透着桀骜不驯。

1990.06.22毕业了，我考上台北的学校，你要去念隔壁镇的高职。

背後突然传来悉悉窣窣的声音，曾暯曦快速回头，见曾母只是翻了个身才放下心。关了台灯，她拿着相簿走回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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