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弘绪有点明白了。
辽东就是宝地了，能种出粮食的宝地！
确实不能了，曾经的宝船已经被侵蚀了，不能再远航了，正统年间曾经下过西洋，但没走多远便无疾而终了。
胡濙掷地有声。
“这两个商人，并非真心朝觐，而是想掳掠大明丁口，去苏禄王国搞殖民。”
你们大明是国家，不是强盗好伐！
“陛下有所不知。”
皇帝需要的是能人，他对所有能人，都是和颜悦色的，都能相谈甚欢的。
其实，时代变了，观念也该改变了。
“把佛郎机学来，再灭掉佛郎机，佛郎机的一切，就变成我大明的了。”
胡濙还沉浸在佛郎机强盛的震惊之中。
衍圣公该赐给南孔啊。
他让王复举荐人才，是在给王复构建班底，是在给他机会。
“惊讶了？”
人家不想要这个王！
“奴婢敬佩皇爷为大明之心。”冯孝跪下磕头。
“打了这一仗，佛郎机人来讨个说法，朝堂该如何应对？”朱祁钰请他坐下后，继续说善后的问题。
“呵，这南孔有点意思，朕强迁孔氏，朕允许他们说话，他说没意见。”
孔弘绪确实没狮子大开口，人家是体谅皇帝苦心的。
“二十万户确实不多。”
极有可能是从广东掳掠百姓，到其他国家搞殖民。
朱祁钰将错就错，叹息道：“是呀老太傅，帖木儿汗国强大时，便一心东征，若草原上、西方出现新的霸主，必然如成吉思汗一般，届时大明将永无宁日啊。”
皇帝又生气了！
胡濙绝对不信，又要说佛郎机地狭人稀，乃小国也云云。
“您想做千古一帝，老臣就不想入文庙了吗？”
“哪怕有些人曾经不忠于朕。”
可皇帝是怎么知道的呢？
所以朝堂数次下旨，令近海百姓内迁，但百姓要讨生活的，不是朝堂下旨，他们就会放弃海边的捕鱼业。
“其实都被同化成了汉人！”
“让他回答。”朱祁钰没有解释。
“朕是皇帝，为大明付出再多，也是应该的。”
王复趴伏在地上，不停磕头：“微臣知道感恩陛下，陛下乃微臣的君父，孝敬君父，乃是微臣的本性，谢陛下天恩！”
难的是，如何挡住佛郎机的报复呢？
近些年海盗猖獗，市舶司日渐萎靡。
“都放出来，让他们去民间宣传防范疫病。”
“只能先这样，等有了合适的通政使人选，你直接入阁。”
打劫一批佛郎机人不难。
那大明就有危险了。
“朕也都能忍。”
“你就这么自信，能汉化兀良哈人？”朱祁钰纳闷。
照这么看的话，孔氏不止能出爵位，还能出大批文官呢！
胡濙僵住了：“那、那是因为货物已经装满了，不能继续远航了，没必要走那么远。”
朱祁钰笑道：“让会馆推出点新玩意，要注意抓住热点，赚钱不能这般僵硬嘛。”
而大明皇帝呢，以喜怒杀人，嘴唇轻轻一碰，便有成千上万人为他赴死。
朱祁钰打算明天去朝堂上，和朝臣商量：“此人留在宫中吧，给他包扎一番后，就去势，留在宫中伺候。”
他转念就明白了，皇帝给他这么多丁口，是为了鲸吞奴儿干都司！
甚至，胡濙想得更狠，直接灭其国，威震泰西。
他心里咯噔一下。
“爵位乃陛下钦封，微臣不敢置喙！”孔弘绪改口了，为了保护大脑，他屈服了。
这佛郎机怎么可能比大明强大、富饶呢？根本不可能的嘛。
“朕再赐下一个爵位给你孔氏，令你孔氏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所以大明对苏禄王国是比较清楚的。
“老臣希望，陛下为老臣扶灵时，能说一句：胡濙也能媲美房杜。”
想买人家肯定不卖，不如抽冷子在近海，抢他娘的。
“罗绮、程信已经抵达汉城。”
但一个沽名钓誉，一个是陈循死党。
也不能全是男人，最好从朝鲜迁出三万女人。
“朕再思量一番。”
实在没有，就把泰西商人给劫了，反正什么大食人、大秦人、泰西人长得都差不多，像鬼一样，傻傻分不清楚。
等大明有了自保的余地，就掀桌子翻脸，打到他们叫爸爸。
他的话这么管用？稍微谏言，皇帝就听了？
皇帝一口气给他一百万，还要负担一百万人的口粮，漕运压力巨大啊。
“回皇爷，能打！”刘玉磕头。
朱祁钰语气一缓：“文宣王，你能体谅朕的苦心，朕很欣慰，你也确实长大了，明白朕的良苦用心。”
皇爷是对泰西经义感兴趣了，那没问题呀，广州市舶司往来的泰西商人不少，就让他们回国掳掠一批人口过来，大明送几船瓷器便是。
你们汉化北胡，南孔去汉化南土啊。
朱祁钰一直引而不发，就是要榨干他们的秘密。
别说二十万人，你要五十万人朕也能给你凑出来！
天下罪犯那么多，占山为王的流匪多如牛毛，全都送去辽东，冻死了朕也不心疼。
“刘玉，你也做好准备，随时都可能离京。”
朱祁钰把担忧说出来。
让他入了阁，不至于势单力孤。
朱祁钰都看傻了，这还是那个在朝堂上明哲保身的胡濙吗？
绝对是景泰朝第一悍臣。
在这么一瞬间，他竟对权力产生了难以抑制的渴求。
他心情正在变遭。
现在京畿的士子就都在骂他！
本来胡濙这番话说得极有民族自豪感、荣誉感。
他也明白了，皇帝在为他构建班底。
但朱祁钰并不满意。
“是陛下说的，要和老臣相互扶持着。”
朱祁钰不许，拉着他：“老太傅一定要注意身体，您活着，就是大明的定海神针，朝堂上很多事朕确实能做主，但终究欠缺些火候，请老太傅扶持着朕，再多走一段路。”
“所以你要去盖州，和你孔氏族老讲清楚讲明白，朕是为你们好。”朱祁钰笑道。
“但朕不得不考虑，如何防备佛郎机人报复。”
“他们用什么火器，咱们就用什么火器！”
所以，需要人口搞种植，全球最擅长种地的只有汉人，所以他们靠岸的目的，就是掳掠人口。
“朕会令朝鲜迁三万户入四平城。”
“老太傅所言极是，打！”
“老太傅请起，快赐座。”朱祁钰简单描述了一番，特意说了一句佛郎机火器比大明先进。
朱祁钰幽幽道：“苏禄王国奉大明为宗主国，朕有保护苏禄王国的义务。”
你家又没为大明添砖加瓦，凭什么享受这万民敬仰的富贵？
但现在不一样了。
所以还没撕下伪善的面具。
他们以为这是个机会，忽悠大明皇帝，求大明皇帝赐下一块土地，让他们的船舶靠岸。
“他们披什么铠甲，咱们也仿制什么铠甲！”
这支船队的目的，就是想从大明买些人口，之所以没强行劫掠，因为船少，武器不足，所以退而求次，从大明购买。
朱祁钰心情不错，又聊了几句，才用御辇把胡濙送出宫。
这两个人都不陌生。
孔弘绪充满了自信，他家文脉从未断绝过，其家自成一脉。
所以提前移民过去，适应气候。
亚玛士不敢说呀，在他眼里，大明虽富饶但军事实力落后。
分工明确，都要给好处的。
亚玛士竟点头，似乎是为了彰显武力，他说每个船员都配有两支火铳，弹药无数，八艘船上都配有火炮。
朱祁钰停下脚步，返回坐位上：“文宣王，辽东虽有战事，却也打不到盖州，正好梁珤即将率军出京，你也随大军同行。”
所以，在皇帝重用他之后，他选择孜孜不倦做好自己的事，把通政司管理得井井有条。
显然是留着装人的。
“所以，老臣请陛下去学习佛郎机。”
“奴婢遵旨！”冯孝派人去传旨。
朱祁钰让他起来，笑道：“朕打算提拔你入阁，通政使也暂时兼着吧。”
朱祁钰活动活动身体，又问：“王复可到了？”
“如今孔氏能为大明效力，朕自然要厚待他们。”
孔弘绪打了个寒战，等本王离了京师，看怎么收拾你！
“文宣王，四平城需要多少丁口？”朱祁钰直截了当问。
“为朕怀柔兀良哈。”
你正不正经已经不重要了。
“儒家为何经久不衰，因为任何时代，经义都会有新的注解，圣人经典适用于任何时代，所以圣人才是圣人。”
在佛郎机发现美洲白银前，未必是世界第一。
朱祁钰动了动嘴唇：“这衍圣公的爵位，还是要传承下去的。”
“回到广州，给朕物色一批红毛鬼，送进宫里来，最好是颇有学识的一批人，送进宫中伺候。”
“汉人，才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族群！”
孔氏在中原是害虫。
你想维护北孔。
“放心，朕也不亏待你，给你孔氏一万奴仆。”
朱祁钰淡淡道：“放榜之前，朕要看到所有信息。”
“弹丸小国，也敢和日月争辉？可笑至极！”
“所以微臣有这个自信。”
“大明火器世界第一，怎么可能被佛郎机人压过呢？”
佛郎机人先租借，再建港口、堡垒，等援军到达，就开始殖民了。
“孔卿，只要孔家能为朕汉化异族，朕允你千年富贵。”
“而佛郎机只是弹丸小国。”
“朕就想让大明变强、变强、变强！”
骂他为了爵位，连祖宗都不要了！
看见殿里的斑斑血迹，吓得跪在地上：“皇爷恕罪，皇爷恕罪！”
等到时机成熟，就会兵出辽东，鲸吞奴儿干都司，再将这二十万户撒到奴儿干都司去。
“你看如何？”
就这次迁居，只书就用了七百多辆车，拉了近五十次，真是汗牛充栋。
这份苦心，他是感动的。
没错！
如果二十万个男人守在一个城里，肯定会出事的。
但是。
亚玛士不敢撒谎：“八艘小船，二百多个水手，皇帝陛下，我真的是正经商人啊。”
“当务之急是得到佛郎机的火器，拿回来大明仿制。”
他陡然明白，如此庞大的帝国，都掌握在大明皇帝的手里，难怪在他身边伺候的太监，都瞧不起伟大的西班牙！
西班牙和辽阔富饶的大明相比，确实只是弹丸之地。
“快宣进来。”
“奈何老臣位居高位，一句话就能影响万千生灵，所以老臣不敢放肆，更不敢随便说话。”
原来如此啊！
皇帝心心念念的是收复奴儿干都司，汉化漠北。
他自知自己资历不够，又曾在瓦剌大营，叩拜过漠北王，天然引起皇帝的怀疑。
怎么这个皇帝和别人嘴里的不一样？
难道这不是大明？
再说了！
我们什么都没做呀，我们只是去苏禄王国讨生活，跟大明有啥关系呀？凭啥打我们呀？
刘玉明白了。
冯孝彻底惊住了。
朱祁钰说实话了。
“朕不瞒你，击退了喀喇沁部，朕会考虑怀柔兀良哈。”
“刘玉，朕问你，广东备倭军，能不能在近海打一仗？”
“微臣谢陛下天恩！”孔弘绪赶紧磕头。
之前就是眼红孔家的富贵。
“朕言尽于此，你带话给他们吧。”
留在宫里伺候吧。
在京师里，他的妻子仗着皇帝恩宠，对他是又打又骂，他浑身上下都没一块好肉，被掐的、被打的、还有被滴.蜡的……
把孔弘绪说得热血沸腾，走的时候充满激情。
至高无上的权力呀！
这番话说出来，竟把冯孝唬得目瞪口呆。
“回禀陛下，若论治国打仗，我孔氏不如别人，但若令人读书，那别家可就不如我孔氏了！”
朱祁钰问：“他们凭什么支撑船队远洋航行呢？”
大明境内质量不行，就让那些商人回国去抓，大明瓷器能使世界疯狂，区区几个人算什么。
接下来，相谈甚欢。
“朕不在乎别人如何骂朕。”
这可不行，北孔才是正宗嫡脉，绝不能让南孔崛起，必须压制。
皇帝想封给南孔。
“老臣请陛下，打这一仗！”
胡濙浑浊的老眼射出一抹精光：“陛下之前令陈旺和翁信在廉州府和雷州府建造船厂。”
“只要尔等为朕汉化兀良哈，尔等就是大明的功臣，朕必不再区别对待孔氏。”
“煌煌大明，才是世界上最强的国度！”
“请陛下废此爵位，此乃先祖的爵位，不能轻易赐人。”孔弘绪就不懂事了。
“微臣知错，微臣知错！”孔弘绪为了活动脑袋，嘭嘭磕头。
亚玛士能听懂几句汉语，满腹惊诧，这皇帝是疯子吗？
不是都说大明皇帝最傻，拍几句马屁就赐下大量赏赐吗？海外那些小国都是这样传的。
“试问匈奴鲜卑羌羯氐，如今何在？”
他知道，只要他不说软话，皇帝就让他磕到脑溢血。
“无须多礼。”
“当然越多越好。”
所以，大明认怂，佛郎机自然会高抬贵手。
因为军器局迟迟没有成绩出来，他开始下调军器局的伙食，对军器局上下表达了不满。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大明火器数十年未有进步，库房里的火铳，还是永乐朝制造的呢。”
嘭！
冯孝一脚踹在亚玛士的腿上：“还不跪下谢恩？”
“老臣年轻时，仗剑走天下。”
郑和为何能七下西洋？不就是因为大明国力鼎盛，朝堂愿意支付巨额的远航费用嘛。
煌煌大元，最终不也沉迷于中土的繁华嘛？
然后继续处置奏章。
朱祁钰叹了口气：“老太傅，您是从永乐朝过来的，见识过煌煌大明，心里有一口傲气在。”
不过，佛郎机却有现成的火器，若缴获一批，再仿制的话，可就走了捷径了。
胡濙慷慨道：“陛下此言甚是，汉人之伟大，惟有包容！”
王复大喜过望。
朱祁钰收回心思，处置奏章，可心里浮躁，看不进去：“去把老太傅请来，用御辇去接。”
让朕看到你的能力。
“如何？”
朕该怎么用？
王复倒是会挑人，能力有，但都是骑墙派。
“大明不能比任何国家差！”
但皇帝压力骤减，最近写诗骂他的人越来越少，都在骂文宣王，还骂孙太后妇寺干政。
亚玛士却给他一个傻子的眼神，国力靠的是领土面积吗？
冯孝感受到了嘲笑。
冯孝如遭雷劈：“怎么可能呢？”
“正好，那亚玛士被去了势，留在宫中伺候。”
就没怀疑他结党营私？
“他们骑什么马，咱们就买马种，也骑什么马。”
朱祁钰笑道：“但论富饶，冯孝，伱可千万别低估国外的富饶啊。”
朱祁钰还在笑：“郑和的确是能，但是老太傅，如今这个时代还能吗？”
军器局研制了这么久，屁都没研制出来，甚至还总来宫里哭诉，说什么硝石不够用了，铁不够用了云云。
朕难道就不能搞制衡了？
孔弘绪都没想到，皇帝真会给他二十万户。
知道要离开京师，孔弘绪心情是雀跃的。
“尔等是圣人的后人，区区一个文宣王、一个文昌侯，如何支撑起孔氏门楣？”
但他们没钱，刚好刘玉邀请佛郎机人入京。
背锅侠，孔弘绪当得窝囊。
他不求有功，只求无过。
马屁倒是好听，可能不能打呢？
打了之后，如何善后呢？
把孔家人气得，暴跳如雷，一百多个老夫子轮番上阵，把于谦喷得想自杀，连带着于谦也臭了。
为什么不能给？
朱祁钰亲自扶起他来：“大明之伟大，在于兼容并蓄，别人强大的东西，咱们去学来，淘汰咱们的弱点，不断完美自身，这才是真正的汉人！”
佛郎机火炮比大明火炮先进，能不能缴获一批，令大明工匠仿制呢？
“郑和时代便能。”
朱祁钰慢慢站起来，来回踱步：“孔氏诸房，多有文学大家，文风豪迈，文脉昌盛。”
“只不过朝堂一直不愿意允其内附。”
刘玉跪在地上：“皇爷爷令奴婢招兵，就是拱卫天家威严的，奴婢愿以死护卫皇爷爷天威！”
“你孔氏有多少人愿意出来当官，朕都允了。”
连皇帝看了都眼红。
这段日子，王复整饬通政司，做得井井有条，倒是可以加以重用了。
孔弘绪也该去盖州了，临走之前，他要和孔弘绪商量，四平城需要多少丁口，多少人当孔氏的奴隶，总要定好的。
孔弘绪眼睛亮起来：“陛下是否要将衍圣公赐于我脉？”
再说了，辽东都司才多少人啊？
你一口气要二十万户，拿什么养？去吃屎吗？
四平能种粮食吗？
自己也不动动脑子，南方供应京师漕运，已经压力巨大了，再供一条辽东漕运，直接让大明崩塌算了！
不过，等推广御米、土豆、红薯就不一样了。
既然要用孔氏，就得给好处，否则人家凭什么给你卖命？
“回陛下，曲阜丁口超过五十万，微臣也不要太多，就要二十万户即可。”
“让会馆那边，把这些考生的底细摸清楚。”
亚玛士满脸懵，他不知道去势是什么意思，但听说要留在宫中，登时嚎啕大哭。
应该只是划地停靠港口阶段。
“微臣谢陛下天恩！”孔弘绪美滋滋的。
“甚至再赐下一个王爵，都在所不惜！”
佛郎机现在确实强大，但能跨过远洋又能派来多少船？多少兵？死一个他们都心疼。
胡濙怔住了。
打发走王复，对冯孝说：“让郑有义加快速度，建立好西厂，舒良也快离京了。”
舒良要在山西坐镇，不能在京中空耗时间。
“奴婢遵旨！”冯孝磕头。
朱祁钰则继续处置奏章。
向一个书友道歉。之前有个书友，说景泰时期没有佛郎机炮，我还跟他杠，结果今天查佛郎机资料，才知道，是作者错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这一章，如果看到的话，希望看到作者的歉意。以后作者可不杠了，半瓶子瞎杠，小丑只是自己！再次致歉，希望他能看到这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