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野默然片刻,举起手中的玉杯,慢慢饮了一口果露。
溟夜没有说话,兀自坐在木榻上,两眼盯着于野,神色中似有挣扎。
“不过,你虽然逃脱一劫,仙门弟子却死伤惨重。你与玄灵门的恩怨,也算就此抵消。至于崆峒境内出现的金丹高人,乃至兰陵城之行走漏风声,你与墨师叔的两次遇袭,井福、薛讳被杀,等等,皆与我无关。”
墨筱与葛轩、朴仝、孤木子相继落在房顶之上,
溟夜的言下之意,彼此恩怨已销。倘若他于野继续纠缠下去,未必能够占到便宜。
只见他为自己倒了一杯果露,继续说道: “你来历不明,神通诡异,年纪轻轻,已杀人无数。由此可见,你并非良善之辈。只需派人前往卫国,便能查清你的底细。或许,尘起师兄与白芷师姐的来历,也能查得清清楚楚!”他像是在自言自语,眼光一闪,又道:“我师父说过,一个人不论他走多远,离家多少年,始终是乡音难改。纵使他刻意隐瞒,有心人依然能够分辨出来。”
“他曾参与十里堡的伏击。”
朴仝与孤木子不敢争执,转身跃下房顶。
“你谎话连篇,漏洞百出。”
“云川天决之前,我便借伙房采买之机,向外传递了消息;崆峒境之中,也是我暗中指认你的相貌。你先后两次遇袭,应该都是我师父所为。而他召集了几位高手,聘请了几位高人,我却一无所知,没想你竟然活了下来。不过……”
今日从内城回来之后,公子晋便闷闷不乐。有关详情,不得而知。而墨筱与葛轩又暗中传话,吩咐他与溟夜留意公子晋的一言一行。
墨筱抬手打断道:“今夜不可大意,回去吧!”
“难道不是你泄露的行踪?”
朴仝举手行礼,道:“墨师叔,今晚由我与师弟值守,唯恐不测,我二人便现身赶了过来。”
两位侍卫,便是于野与溟夜。
所谓的贴身侍卫,果然是形影不离,不仅陪着公子晋出行,还要看着他睡觉,便是他夫妇的私房话也听得清清楚楚。
公子晋居住的内宅四周,均在暗处布设了禁制。
溟夜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于野拱了拱手。
“小公子昨日从内城返回,便郁郁难欢。他是怕国主之位已定,担忧自家的性命呢!!”
“哦?”
溟夜冲着于野打量一眼,道:“此番幸存的弟子之中,人人都有内奸的嫌疑。这内奸或许是我,也或许是你。”
溟夜抬手一拍木榻,飞身掠起,“嗖”的蹿出门外,抬手扯出一道剑光。
于野吃了果子,站起身来,为火盆加了块木炭,又拿了玉壶饮了口果露。
溟夜举杯一饮而尽,如释重负般的笑道:“于师弟,你是个明白人!!”
富贵人家解渴的水,都是果子酿成的果露。
而于野依旧冷着脸,漠然道:“我不明白!!”
“哼,你不敢动手,也未必杀得了我!”
“哦……放心便是!”
于野也在盯着他,年轻的脸上露出老猎户才有的淡定模样,却又透着莫测的杀机,足以让任何一头猎物胆寒!
宽敞的厅堂内,纱灯明亮。
夜色渐深。
一段话出口之后,溟夜变得坦然了许多,他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令师为何在衡水驿设伏害我?”
葛轩笑了笑,传音道:“大公子急于试探你我的深浅,表明国主之争尚不明了。”
“呵呵!”
“有人夜闯内宅,溟夜已前去追赶。”
甜甜的,酸酸的,好喝!
“我已许久没有见到师父,对此并不知情!”
天上无月,四方黑沉。
溟夜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孤木子跟着出声:“溟师弟孤身追敌,甚为凶险……”
是女子的抽泣。
以此同时,几道人影穿过黑暗而来。
溟夜一手举起玉杯,一手拿出两张符箓,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接着说道:“于师弟,你我不妨做个交易。我不问你来自哪里,不再坑你、害你,你也莫管我有何居心,整日想着杀我,如何?”
便于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动静。像是轻风折断树枝的声响,极其轻微而不易令人察觉。
不管怎样,溟夜的机智敏捷远超常人。尤其他的精明,便是他于野也自愧不如。
溟夜的眼光一闪,信誓旦旦道:“倘若我师父无恙,改日相见,我定当询问衡水驿一事,给你于师弟一个交代!”
“此次途中三次遇袭,我一无所知。改日我一并询问师父,此事必有分晓……”
墨筱与葛轩对话之际,一道人影越过院墙,飞身跃上房顶,气宇轩昂道:“墨师叔、葛师兄,我前去追敌,竟被那人逃了!”
墨筱看向朴仝与孤木子,问道:“你二人缘何来到此处?”
是溟夜,话语中有邀功之意。
却听墨筱叱道:“既为贴身侍卫,岂能擅离职守?”
溟夜错愕不已。
众所周知,这位墨师叔的性情温和,难有动怒的时候,今夜她为何一反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