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依然没有出现。

“没有……”

“师姐吩咐，将你换下的破衣烂衫拿出去烧了，再送些新鲜可口的吃食。嘿，我还不信呢，谁师姐料事如神，你果然在吃东西！”

玄黄山的道袍，与猎户所穿的衣裳有所差异，亵衣为白色，外袍染成青色，均为麻布蚕丝缝制，款式简单，宽大舒适，且柔软暖和，只是看上去有些陈旧。靴子为兽皮缝制，同样是旧的，穿着合脚，走起路来轻便无声。

不过，他还是喜欢米饼与肉食。

石门响动，谷雨出现在山洞内。见到有人坐在洞口前吃着果子，他笑着走了过来。

“为何脸红？”

而出入的洞口，石门紧闭，任凭挥拳敲击，或着大声呼喊，皆无人回应。

“你不认得我？”

听不懂说些什么，反倒不如谷雨说的生动有趣。

脸皮倒是有点燥热，怎会发红呢？

白芷依然打量着于野，似乎也有些意外。

谷雨伸手抓了一粒果子塞入口中，边吃边说道：“哦……灵根为先天所成，也有后天逆命之说。唯有灵根在鼎，方能灵气入炉，从而伐毛洗髓，脱胎换骨，凝炁筑基，成就金丹大道。”

于野吞咽着口水，身后传来石门的响声。

于野只得返回洞内，一个人闷闷不乐。

“这个……”

于野对于玄黄山的看法，从陌生、神秘，变成敬畏、憎恶，再至如今的好奇并渐渐有了求知的念头。他很想知道那些修炼的法门，也许谷雨能够帮着他释疑解惑。

本以为匣内装着米饼或肉食，谁想竟是一些山里的干果。聊胜于无吧，好歹充饥一二。

“砰——”

为何迟迟不见谷雨？

黄昏过后，夜色降临。

于野正要继续抱怨，微微一怔。

他是否躲在洞外呢？

据谷雨所说，那是没有灵根的弟子，以后天之法修炼，同样修为高深境界不俗。

于野早早醒来，饮口山溪水，濯手洗脸过罢，独自倚着洞口，看那云雾如海、旭日生辉。虽然走不出摩崖洞，他也不再耿耿于怀。至少有口吃的，睡觉自然醒，还能吹着山风，看着风景，何妨享受这难得的宁静与安逸呢。

谷雨，没有及时现身。

另有几人挥拳踢腿，身手矫健。一个挥拳所向，虎虎生风；一个腾空跳跃，直去两丈。彼此动静相宜，皆神采不凡。

“天色尚早，你怎么来了？”

看似宁静与安逸的时光，更像是一种自我安慰……

这便是谷雨所说的新鲜吃食？

吃的那些干果，不经饿。独自守着摩崖洞，整日里无所事事，枯燥乏味之下，使人更加惦记着美食。尤其是自己亲手蒸煮的米饼子，嚼着香甜、咬着带劲，再有几根咸菜，或是一块肉干，那才叫一个美呢。

于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不，我当是谷雨，你……”

“亲耳所闻，岂能有假？”

于野饶有兴趣道：“何为鼎炉呢？”

恰是正午时分，日头高照，天青如碧，远山淡淡。看四方景色入怀，倒也令人心境松弛、怡然自得。

于野走了过去。

“嘿，你总算是想开了！”

于野当然认得来人，不管是举止神态，还是清脆的嗓音，她只能是白芷。只是她摘去遮面的布帕，竟让他不敢直视，也不敢相认。尤其方才所言引起误解，更加令他窘迫不安。

于野走到左边的洞口，抬腿坐在石台上。他一边吃着果子，一边抬眼张望。

清晨，又一日起始，意味着新与旧、昼与夜的更替。

谷雨存心卖弄，接着说道：“切莫小瞧后天境界，那也是一方的高人。只需我勤修苦练，大道可期也！”

于野揉着空空的肚子，走到潭水边坐下。

于野坐在水潭中，享受着他活着的时光。破烂的袍子、靴子、亵裤、下衣，已被尽数褪下扔在一旁。他将整个身子浸入清澈的潭水，任由丝丝的清凉直透肌肤。直待浸泡了许久，他猛的坐起来吐出一口浊气，用力搓洗着头发与身上的污垢。当厚厚的血痂脱落，伤口竟然看不到一点痕迹。曾经粗糙的肌肤，也似乎变得细腻了几分。

“……”

此时，洞外恰好挂着一轮明月。潭水倒映着月光，四周辉光波动。

眼前之人，面如刀削，浓眉斜挑，双眸有神，鼻梁挺直，略显稚嫩的脸庞透着英气。而道袍穿在他的身上，竟也端端正正颇为合体。他今晚此时的模样，与昨日那个蓬头垢面的野小子判若两人。只是他的眉心之中，隐隐透着一团淡淡的黑气。

白芷端详片刻，伸手抓向于野的手腕。

于野蓦然一惊，已被抓住了腕子。他急于甩手逃离，又浑身僵硬。抓着他的那只手虽然轻若无力，却柔滑如脂，撩人心弦，使人不忍挣脱也不敢动弹。那张精致如玉的脸颊，更是近在咫尺，喘息可闻。他慌慌张张闭上双眼，强作镇定。谁料手腕一松，紧挨着他的人已随话语声远去——

“我拿来两根野参为你疗伤，吃了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