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审前洪大年见到了派去安仁的检校和公差,他快步上前低声问:“事情办妥了?”那检校摇头。“既然如此,你等怎就这样回来了?”
“大人,那葛四宝不知去向,家中锁门,邻居说已不见他数日,并他娘子也不见了。”
“混账!为何不四处寻找?”
“大人,卑职等被人跟踪了。”
“什么?何等样人敢于跟踪皋台衙门的人?”
“呃,尽是些挑担的小贩,卖布头儿、梨膏的……。总之前后左右到处都有,连上个茅厕外头都有人盯着。卑职等实在害怕,不敢在那地方呆下去了……。”
“混账、混账!”洪大年气得连连跺脚,他猜出是怎么回事,却没有证据无计可施。
今日开庭审理,依例是江南西道监察御史孙大人、南昌知府尤大人和提刑按察司洪大年三个主持。尤大人敲下惊堂木,命:“带原告及嫌犯。”
苏虎下堂,召李肃进来,因他有官身,众人起立互相见礼,叫人在东侧摆张椅子请他坐下。不一会儿,蔡渡来报:“禀大人,嫌犯带到。”说完站到门侧。
李丹施施然进来拱手:“学生,余干李丹,给各位大人见礼。”
洪大年看向李肃:“检举人李肃,你说李三郎拐带宫女,这又是怎么回事,可有证人?”
洪大年心中一喜,立即追问:“你可能说出几个类似的例子?”
“下边可是孙社?”
“回大人,学生那时还是银陀部下,奉命为戈阳守将。”
“且慢!”尤知府拦住话头:“石大军你口称卑职,难不成你还是个有职分的?”
“嗯?路引你不是应该去都指挥使司开具吗?”
团练能够破安仁、战抚州,得益于官军弟兄们的指挥很多,却不知道这有什么可指责的。
于是很怪异地,堂上三位主审,连同这位告状的李肃都起身,齐齐:“见过李爵爷,爵爷安好!”
弟兄们脱险后仍然奋战在前线,又不曾隐匿、脱逃,安上逃军的罪名不合适吧?”
“本官没什么可问了。”洪大年尴尬,他原本想让葛四宝来指证端严,可那小子不知道溜哪里去了,现在人家端家兄弟说了:我们是卧底!
洪大年暗自咬牙,很恶意地问道:“那孙社我来问你,是不是还有许多像你这般原来在匪部的人现在不是在团练,就是在商团里呢?”
“大人,请允许学生问这位证人几个问题。”韩安微笑着躬身。
“回大人,确实!”
“卑职石大军、草民孙社,见过主审大人。”
那就算葛四宝站在这里,暗通乱匪这条也是站不住脚。
“对面可是皋司洪大人?”跟在李丹后面进来的韩安突然发问。
孙御史赶紧问:“二位可是受都指挥使司之命来洪都作证的?”得到肯定答复他这才长出口气,坐下听他们的证词。
三名主审一愣,立即叫人放那说话的进来。只见一名内侍服色的人抱着杆拂尘走上堂来,先向门边的蔡渡递了牌子,然后向上深揖:
“丰宁郡王府内侍侯京见过各位大人!!”说完起身,顺便白了那洪大年一眼:“咱受郡王委派来余干服侍怀玉乡君,谁知才到没几日就赶上姑爷被人拿了。
“下边人办事不力……。”他还想解释,孙御史一摆手:“好了,请石巡检退下吧!”
尤知府对他的回答感到奇怪:“端方,你自称学生所为何来?”
“列位安好。”李丹回礼:“今日丹是受审之人,列位大人不必如此客气,请归位就座、各尽职责。”说完又转身给李肃行礼:“侄儿拜见伯父,许久未见,伯父安好。”
“那么,本案证据不足,李三郎当庭释放,二位大人可有意见?”他见两人无异议,又对满脸羞惭的李肃道:
“燕若老弟,看来你是被下人蒙蔽了,今后做事要三思,切勿如此。这样多伤自家的颜面和同族的心呐。对不对??”说完又转向李丹这边:“李公子。”
见杨大意身上找不出漏洞,洪大年又转向董候用,责问他璜溪一战万人阵亡,为何他却活下来。
董候用听了皱眉:“大人的意思,与贼作战只能战死不能存活,活者便是胆小贪生之辈?天下哪有这样的说法?”
尤知府看看左右:“两位,这案子已经不必再审下去了吧??”孙御史面无表情地点头,洪大年艰难地看看李肃,也点点头。
幸遇到李三郎,让他兄弟二人卧底于敌营,最终举贵溪全城反正,堵死了娄自时北上安仁的道路。”
此后便一直被关押在府衙,既无人前去说明,也不曾有过提审。故而李公子至今对自己被抓所列举罪名一头雾水,不知因何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你是何人?”
派人渡河求救,辗转将消息送到李爵爷处,方才得到船只接应脱险。巡抚赵大人安置我等守卫余干南门,杀伤乱匪甚多。
“呃,其实原本还有,但那人忽然逃亡不知去向……。”
紧接着董候用和杨大意被叫上堂来,见两名五、六品的武官来到,众人都吃了一惊,赶紧起身见礼。
监察御史孙大人嘴角带笑,尤知府捻须点头(其实这是他昨晚特地去嘱咐过李丹的),洪大年则冷笑这李丹年纪小却如此虚情假意。
孙御史苦笑:“难不成你也是被绑来的?好吧,你先到外面等着,回头一体找尤知府办理就是!”等孙社下去,他看向洪大年:“关于这项罪,洪大人可还有其他证人?”
“呃,这个……。”洪大年一时语塞。
“下官正是洪大年。”
“不敢瞒大人,卑职现任从九品巡检使,负责石港巡检司。”
书办忙起身,拿起状纸大声地读了一遍。然后尤知府问:“那李三郎你听明白了?可认罪?”
“继续吧。”孙御史皱眉说。
洪大年刚要反驳,他打断道:“我与百余弟兄退守中洲,好在当时潮水升起阻止敌人,不然也早成鬼魂。
“怎么回事?”孙御史坐直了身体:“洪大人,拿得他来,可是为包庇乱匪头领罪名作证的么?他既是朝廷有职分、品级的吏员,包庇二字从何谈起?”
三位主审见了神情各异,原都以为他见到李肃大约不会给什么好脸色,不料李丹执礼甚恭,竟挑不出半点毛病。
尤知府想想无所谓,便点头:“你且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