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裳少女轻轻叹了口气，冰冷的目光隐约有些晦暗，“灵山以大法力强行更改大乘佛法教义，使得只显现在记载之中、只存在于扭曲过去之中的‘过去佛座下诸佛’，挣脱了天地开辟之前的光阴岁月，走出了那一段永无止尽的漫长光阴。”

“只不过还有更多丧心病狂之徒、醉生梦死之辈，知晓大劫将至，便更加肆无忌惮地荼毒生灵、任意妄为，更有甚者，则进入那须弥圣山为虎作伥，做了大雷音寺的走狗。”

咣！

季月年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她的手臂，腿脚却是一阵酸软疼痛，无力支撑，狠狠摔落在了明镜如洗的殿砖之上。

“季月年……”

“甚么历劫明心大法师，让他去死便罢！”

那神女并未回头，而是遥望着月宫之外浩瀚瑰美的银河，轻声开口道：“按理说，你应当有很多疑问才是。”

“并无异常，”守月天灵凝神感应片刻，摇头道，“若要说区别，倒是隐约有一点，便是真灵气息比此前更为圆融了些，并不明显。”

“佛家源教的势力强横浩瀚，盘根错节，大乘佛法的分支更是数不尽数；而道家源教却占据着天地共主之位，持州天规则以掌三界。”

黑袍少女伸出纤细的胳膊，一把扶住季月年，低冷的声音隐约有些颤抖，“你怎地了？”

神女冷哼一声，道：“直至如今我才知晓，那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的菩提祖师，到底是打的甚么算盘。”

白裳少女走到季月年身前，静静地俯视着他，“据那大法师所言，你是自真界之中流落而来，若要显化于州天之界，只能借助与州天规则相辅相成的日月神灵化生而出。”

“季月年。”

“还有，你可知，妙善尊者去了何处么？”

……

“这三千余年以来，日日夜夜皆是枯燥的修行，从未有过一日开心欢喜的日子，早知会这般了无生趣，我早该在北俱芦洲之时便当陨灭了！”

神女低声道。

“狼山的大势至菩萨尊者实质上并未陨灭，而是不齿于州天生灵之间的内斗，选择脱离灵山大雷音寺，跟随在无量观世音菩萨尊者之后，踏入光阴长河，回到了扭曲的‘过去’。”

季月年稍稍缓了缓气息，待由内而外的疼痛减轻了些，才勉强开口道：“是。”

那白裳少女目光有些复杂，道：“她虽然只是超脱之境，可是她的佛法修境却足以立在第八境轮回之巅，在这天地三界之中罕有敌手，她之所以选择寂灭，并非是消弭下一个量劫，而是以一个命界生灵的身份，为我州天生灵，前去阻挡这场浩劫……”

强忍着刺骨的剧痛，季月年瞳孔深处泛起了猩红的血丝，“当真可笑！”

闻听此言，太阴神女的目光有些复杂，其中更是蕴藏着些许怜悯，上前弯下身子，欲要抓过白袍少年的手臂，却被其狠狠地挡了回来。

季月年脸色苍白，欲要坐起身来，四肢百骸却传来了锥心刺骨的剧痛，使得他直接跌坐回去，气息愈加衰弱。

“南海气运浩瀚如天，可那里除却一个佛陀四境的龙女敖青，竟是连一个圣人也无，为何无人敢于出手抢夺？”

不过一炷香工夫，季月年等人便行至了延罗星海之上，守月天灵持着太阴令符勾连至了一艘高及数十丈的星辰之舟，拂袖凝聚出连绵而上的阶梯虚影，沉声道：“小殿下，请。”

季月年走上半透明的神光阶梯，甫一迈开步子，便察觉到眼前景物隐约有些恍惚。

神女站起身来，素白的裙裾披落在殿砖之上，堆叠如云，“佛家源教欲要推翻如今的天地共主，在三界之间布下了数之不尽的棋子，耗费了无数光阴，却始终都无法真正对抗州天规则。”

季月年沉默数息，道：“神女殿下若是要告诉我，自然不必问；神女殿下若是不告诉我，问也无用。”

“神女殿下……”

神女清冷的声音传入耳畔，使得季月年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模糊的景物渐渐清晰，数丈之外正坐着白裳少女那有些单薄的背影。

“便是因为他们知晓，那观世音菩萨并非州天生灵，可她却是为了这州天的天地三界，选择第一个前去直面界劫。”

“季月年。”

“大日之上的金乌神灵子嗣众多，根本无法承担化生这州天之外的气息。”

季月年用力地咬着牙，道：“为什么会如此？”

白裳少女扶着季月年行至月宫玉阶边缘，俯视着浩渺无垠的银河，轻声道，“那灵台方寸山的历劫明心大法师曾言，他会以自己的方式前去尝试消弭界劫，故而我也不知晓他去了何处。只不过他与妙善尊者，却都对你这里寄予厚望，这些种种，你应当在那些真灵记忆深处有所察觉。”

“季月年。”

“你可能还不知晓，如今的灵山大雷音寺，已是举世皆敌，甚至就连散落在外的无数分支佛家源教，都自废了修业，脱离了佛家源教。”

“若是有生灵胆敢明目张胆地夺取南海气运，只怕不仅会遭州天天谴，这天地三界的无量生灵，亦会共诛之。”

闻听此言，守月天灵下意识地再次催动神光，朝着延罗星海行进的速度愈加快了些。

“不过在你这里，我终究还是有着亏欠，”太阴神女在他身旁席地而坐，满头乌黑如瀑的青丝垂落了下来，“年儿，你且莫要来想此事，只管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我此时此刻许诺于你，无人能够强迫你做任何事，如此可好么？”

季月年有些怔神，抬头望着白裳少女清冷白皙的侧脸，其与真灵记忆深处的赵阴月逐渐重叠在了一处。

“当真如此么？”

太阴神女点头道：“当真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