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袍少年咬了咬牙,道:“那你又是何意?”
随着这只天象身鬼真形崩碎,风雨之中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影亦是陆续退了开去,片刻之间便四散消失,不见半点残余气息。
你以心道惊醒了沉寂的佛,天地之间无量生灵都为你颂歌。
其双脚依旧陷于雨水泥泞,粗布道袍袍袖在狂风中翻扬而起,残破的斗笠在其指间脱离,落入了脚底的泥水之中。
可如今在这西牛贺洲极西之境,须弥圣山的边缘之处,这些天象身鬼似乎已经在某些方面,摆脱了天地规则的束缚。
女童低垂着眸光,望着道袍少年的本尊,道:“至于你的本尊,被我强行点拨至道源四境,真灵与神魂皆处于不可动荡的虚幻之态,还需漫长光阴的沉眠才可。”
女童道:“可惜你的见识还是太过浅薄,甚至浅薄到了根本无法承受这个世间的真相。我这里有一条路,能够让你真正认识三大源教的由来,最重要的是,能够让你知晓你当初被逐出昊天金阙之因,这条路,你走是不走?”
女童轻笑道:“莫要妄自菲薄,难道一个小小的地境散神,也敢前去须弥圣山寻死么?”
凭借着昊天金阙先天天神的深厚真灵底蕴,道袍少年竟是在女童稍加点拨之下,直接登临“道源四境”,可称其本尊为“道源圣人”!
三尸既斩,那道袍少年身侧已是多出了一尊身披银甲的神灵,以及一粒悬浮着的灿金砂砾。
她的骄傲,无与人说。
闻听此言,道袍少年脸上竟是扯出了一丝笑意:“世间三大源教,只有佛家源教我还不曾真正知晓,在西牛贺洲的所见所闻,已经使我对佛家源教有了一些认识,若是能够真正证得我的心中所想,即便此时此刻化作飞灰,我也心甘情愿。”
五十丈。
那身着碧青重瓣缎裙的女童轻轻笑了笑,抬起头来再次望向须弥圣山,其清美白皙的侧脸仿佛刹那间便成了天地的中心:“你曾是昊天金阙之中诞生的先天天神,如今虽然被逐出了三十三天天庭,可也不必自绝于三大源教。”
“灵智不全的牲畜,也要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么?”
破旧笠布之下传来一声叹息,那单薄身影伸袖摘下斗笠,露出了一张有些苍白的清秀面容,“自南瞻部洲洲境边缘一路行来,如今将至须弥圣山,虽然不至于历经万劫,可也总有数百道生死劫数了。”
三丈。
他终于走到了漫天风雨咆哮嘶吼的边缘之处,再往前一步,便是没有半点乌云狂风存在的世外仙境,甚至就连前方的寻常草木都充盈着无法言喻的浓郁灵气,似乎这些草木灵在一瞬之间纷纷诞生出了灵智。
道袍少年此时已经勉强恢复了心神,冷笑一声,道:“但我也想知晓,似你这等名震三界的佛家上灵,为何与我一个小小的地界散神在此废话?”
如今有另一条路能够彻底了却执念,一时间不禁使其沉默了下来。
道袍少年不敢看她,只是闷声道:“我不过是一个居无定所的地境散神,这些纷乱之事与我何干!”
他心中极为清楚地知晓,眼前的女童到底有多么可怕,如今自己对其而言,甚至与一只渺小的蝼蚁无异。
残破斗笠之下的单薄身影摇了摇头,根本不见其有何动作,十余丈之外的那只天象身鬼便发出了愈加急促的嘶吼,短短数息之间,这只身形几乎完全凝实的天象身鬼便直接溃散成了漫天黑影,完全消融在了暴雨之中。
女童摇了摇头,道:“不愧是昊天金阙的先天天神,因你所遇之变故,竟然导致你的执念这般深厚,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你之所言,倒也不差。”
虽然此时其尚无佛讳,可仅仅凭借其在南海的所作所为,以及横渡轮转重极、登临灵山天境的恐怖事迹,就早已算得上是一尊名传天地的无上生灵。
不知过了多久,道袍少年神情逐渐变得肃然,静静地望着她,极是恭敬地行了个礼,开口道:“敢问上灵佛讳?”
女童道:“似你的修为,只怕连须弥圣山的边缘都摸不到,便被当做一只蝼蚁,被人随手扫灭去了。”
道袍少年蓦地抬起头来,晦暗的眸光竟是亮了一瞬:“我只是想知晓,这天地之间的三大源教,是否都似我想的那般龌龊不堪!”
身着粗布道袍的单薄身影皱了皱眉头,面上第一次收起了嘲讽之意,缓缓抬起脚步,继续在泥泞之中朝着那村庄的尽头走去。
半晌之后,道袍少年定了定神,狠狠甩了甩粗布袍袖,“未曾想到,这等生灵竟会在此处亲自等候于我,实在是荣幸之至。”
女童踏莲而立,低头望着他,眸光深处的天地万物似乎在刹那之间沉寂了下来,“如今你虽是散神之身,却有着源于昊天金阙的真灵底蕴。如此,便先斩出一道化身,自你的冗长神讳之中取‘卷帘’之名,重修天庭神道;再斩出一道化身,名为‘悟净’,以砂砾为身,可同修三大源教之法。”
女童神情有些复杂,道:“你的两道化身注定要经历诸多劫难,待你在沉眠之中醒来后,三尸化身重归己身,苏醒了昊天金阙的天神真灵,便是你前去探寻真相之时。”
此言落罢,她与道袍少年的身形便逐渐虚化,最终化作了虚无,完全消失在了此方天地之间。
数息之后,那尊银甲神灵与那粒灿金砂砾亦是被不知名的力量所席卷,淹没在了云气之中。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