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连喜接过瓷瓶,正打算将药,侍奉给十皇子服下——
而赵贵妃却率先变了脸色。
云崇听见这话,事关他的性命,着实有些急了。
“十郎他怎么了!”情急之下,赵贵妃抱着十皇子,冲到云崇面前,急切质问:“解药呢?你们说过十郎只会受点苦,不会有性命之忧,难不成都是在骗本宫吗?还不快拿解药来!”
帐殿外的内卫手里,有无数只箭矢,正对准了他。
皇帝眼神示意朱连喜。
云崇一手抱着十皇子,一手拖着睿王,退至帐殿外。
到了一刻钟,十皇子的面疮,非但没有像云崇说的那样消散。
“太子妃再三阻拦云某医治十殿下,究竟是何居心?”云崇义正言辞地道:“太子妃既如此了解药宫秘药,应该心知肚明,此药极寒,只能解烈阳之药性,若非中了烈阳之人,服下此药,定会出问题。太子妃以此阻拦云某医治,难道是不想让十殿下痊愈吗?这病症凶险至极,若再拖下去……”
她与云崇,甚至与睿王,恐是早有勾连。
“好,朕答应你。”皇帝放下拉弓的手臂,想也不想就同意道。
朱连喜将那瓷瓶里的药粉拿水兑开,亲自喂给十皇子服下。
皇帝冷哼,“朕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改主意了。”云崇朝皇帝道,“给我备一匹快马,答应放我走,我便退而求其次,用太子妃换十皇子作质,如何?”
她原以为,皇帝为了十皇子,定会妥协到底。
前一刻脸色还又红又紫的十皇子,忽然再次“哇”的一下,大哭出声。
楚琰脸色一沉,正欲开口——
“皇上,臣妾相信云公子!”赵贵妃果断地道:“比起居心叵测的太子妃,臣妾愿意相信云公子,云公子替睿王医治腿疾多年,他定然不会加害十郎。”
就像是在回应沈灵犀的说辞——
“臣……臣实在不知贵妃此话何意。”
事情变得棘手了。
云崇沉下脸。
“十郎?十郎?”她焦急地拍着十皇子的后背,试图唤醒他。
睿王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咳咳咳……”睿王伏下身,剧烈地咳嗽着。
赵贵妃泣声哀求。
他尚还来不及反应——
云崇已经惊到冒出一头冷汗,他从袖中,掏出另一个瓷瓶呈上:“此乃罪臣当年从云疆药宫带出来的解药,能中和烈阳的药性,只需给十殿下喂服,一刻钟之内,必能令殿下的面疮消退。”
沈灵犀蹙了蹙眉,“若真出了事,贵妃可莫要后悔。”
内卫们将他们团团围住,却不敢轻易上前。
皇帝震惊到无以复加。
云崇后退几步,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这语气,令云崇在心底更恨了。
沈灵犀福身,又看了云崇一眼,退回到楚琰身侧。
楚琰关切地看向她。
“遭了。”沈灵犀见状,急声道:“这药绝非烈阳的解药,他给十郎下毒了!”
皇帝拉满长弓,锋利的箭矢,正对准了云崇的眉心。
待那兵卒绑好——
赵贵妃没有得到他的答复,转头看向睿王,急声哭求:“睿王殿下,你让云崇快把解药交出来啊!十郎他快撑不住了!”
“皇上请三思。”沈灵犀上前一步道:“十皇子尚还有救。”
“你好大的胆子!”皇帝寒声道,“来人,把这贼人给朕拿下!”
想当年,他也曾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储君,如今竟是连襁褓小儿都不如了。
皇帝眼眸微眯,目光看向云崇怀里生死不明的十皇子,面上已经泛起杀意。
她又急又惊又心虚,“扑通”跪在地上,“皇上,臣妾……臣妾是不得已的……是他们逼臣妾……”
从当初进京到现在,明明他每一步都算计得天衣无缝。
“这……这不可能啊……”
若不是她,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云崇手指着离沈灵犀最近的内卫,“你,去把沈灵犀的手,给我绑了!”
况且云崇是个外男,定也无法预知这宫中之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十皇子。
她转头,恳切看向皇帝,“皇上,臣妾以性命担保,云公子一定能医治好十郎。”
他说着,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地,转头看向云崇,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云公子,还请交出真正的解药,莫再戏耍我们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能救活十郎,本王愿以性命替你作保。”
他扼在睿王颈间的手,极用力,只是顷刻之间,便令睿王满面通红,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此刻便就成了会以襁褓婴孩,要挟戏耍于人的奸人。
云崇靠近她耳侧,咬牙切齿地道:“从今往后,我定要让你知道,何为生不如死……”
待到内卫依照皇帝指示,将云崇要求的快马牵来,云崇紧绷的神经,总算稍稍放松。
全然不顾云崇手里,在苦苦挣扎的睿王,以及生死不明的十皇子。
“皇上,万万不可啊!那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啊,皇上!”
直到这刻,赵贵妃才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眼睛几乎快要恨得滴出血来。
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都能听出赵贵妃话里的玄机。
然而,就在沈灵犀沉吟时——
可十皇子双眸紧闭,却是毫无反应。
沈灵犀微不可见地对他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她的性命,如今对于皇帝来说,还真没那么重要。
沈灵犀不再看他,对着皇帝道:“皇上,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位云公子是云国先太子,听闻戾帝生前对云公子向来宠爱有加,如今落魄至此,他豁出性命想要完成戾帝遗愿,也并非没这个可能。”
云崇怒极恨极,怀里的十皇子,又哭又死命挣扎,令他更是烦不胜烦。
几乎是插翅难逃。
“本宫信你说的才会后悔!”赵贵妃想也不想便怼回去。
再加上,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十皇子两眼往上一翻,竟是软趴趴地昏在了赵贵妃的怀里!
赵贵妃立时慌了神。
此话一出,包括皇帝在内的众人,都还在权衡着沈灵犀这番话中的利弊。
云崇暗骂一声,面上做出荒谬的神色。
而就在这个瞬间,沈灵犀拢在袖子里的手,猛地抬起,朝他一扬,立时有白色的粉末,从她手心扬了出来。
云崇脸色微变,伸手去掩口鼻——
正在此时,他只觉得袖子一紧,整个人被股大力狠狠一扯!
猝不及防间,云崇倒向了睿王所在的木轮椅。
而与此同时,他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匕首,从睿王的袖中抽出来,直直刺进了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