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正在行车,按照规定也不好停车。
李爱国扭头看看正在记录数据的陈工。
“??”陈工。
李爱国开口道:“老陈,我觉得咱们应该增加一项中途停车的测试。”
“也好,骤然减速可能在油罐内形成水锤效应,更能测试油罐的.”
陈工还在那里分析,李爱国已经提高了车速,又猛地撂下了非常。
伴随着一阵车轮摩擦铁轨的刺耳声,列车缓缓停了下来。
陈工带着技术员们下了车检查油罐车。
李爱国则迈步朝着后面走去。
此时列车又行进了一段,距离那个盲流足有一千多米。
越走越近,李爱国觉得这人越像刘光齐。
不过他也没敢大意,从腰间抽出了手枪,子弹上了膛。
这些盲流中有不少是犯了事儿的,危险程度很高。
那盲流身上的工装看不清楚颜色了,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沾满泥污,鞋子也磨破了,脚指头伸了出来,浑身散发着一股怪味。
看上去就跟一般的盲流没什么区别。
等走近,李爱国喊了一声:“刘光齐?”
盲流抬起头,目光落在李爱国身上,干涸的嗓子挤出一道变形的声音:“爱国兄弟。”
没错,就是刘光齐。
李爱国将手枪插回腰间,走上前问道:“光齐,你怎么在这里?”
“爱国兄弟,我.”刘光齐嘴角抖动了两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突然蹲在地上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这还是李爱国第一次见到男人能伤心到如此地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了。
“爱国,你认识这人?”老郑见李爱国没回来,也赶了过来。
“是大院里的一个邻居,帮忙带回去吧。”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不能任由刘光齐自己沿着铁路走。
只是现在刘光齐已经走不动道了。
李爱国招呼了老郑,帮着将刘光齐带上了火车。
陈工和那些技术员们见李爱国带了个盲流上车,都有些吃惊。
等得知是李爱国的熟人,也就没有说什么。
呜呜呜.狂吃,狂吃,狂吃
火车重新启动,刘光齐还是蹲在地上哭,李爱国让刘清泉帮着驾驶火车,将刘光齐拉到了煤水车里。
“光齐,光齐。”
“呜呜呜”
“光齐。”
“呜呜.”
“啪啪!”
李爱国抬起手就给了刘光齐一巴掌,第二道声音是密闭煤水车里的回声。
刘光齐本来伤心欲绝,正急需安慰,现在竟然挨了巴掌,力气还挺大。
他一时间忘记哭了,抬起头看向李爱国:“你打我?”
“打你怎么着,看你这熊样子,娘们唧唧的,有个男人样子吗?”李爱国拉过一个马扎坐下来,点上根烟抽一口。
“你知道我受了什么委屈吗?”刘光齐被李爱国给镇住了,却又有些不甘心。
李爱国闷哼一声,冲他脸上吹了烟圈:“不就是喜当爹了吗,丢人吗?确实丢人,但是丢人的不是你,而是黄春兰。你这样折腾自己,以为别人会可怜你?你这是痴心妄想。”
李爱国素来相信一句话:从来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很多受害者,想不明白这事儿,最终酿成了更大的悲剧。
刘光齐想要反驳,可是仔细一琢磨,就知道李爱国的话有道理。
偷人的是黄春兰,乱搞的是黄春兰,为什么受苦的是他。
他最大的错误只是相信了黄春兰的谎言。
“来,抽根烟吧。”李爱国抽出一根烟,烟头对着烟头,抽了两口引燃烟,递给了刘光齐。
刘光齐接过后,猛地嘬了几口就干掉了一根烟,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行了,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会,等回到京城,我把你送回去。”李爱国见刘光齐脸色好转一点,也没有多聊。
他又不是刘光齐的爹,能做的就是这些了。
要是刘光齐再想不明白,那只能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刘光齐听着逐渐远去的声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起头看着身影远去。
他的眼眶中终于溢出了泪水,伸手摸下来。
这泪水是热泪。
回到司机楼里,李爱国没解释刘光齐的事儿,刘清泉和老郑也没询问。
油罐火车于下午三点钟抵达前门机务段站场,由于还要到进行检查,李爱国让周克将刘光齐先带到派出所里,等工作结束后接人。
周克双手抓住刘光齐的胳膊,就要带下去。
耳边传来了李爱国的声音:“给他弄几个馒头,记得做个笔录。”
刘光齐是保定那边的人,按理说不归前门机务段管,可是他是从铁轨旁捡来的,铁道派出所也有权审讯。
“.好。”周克微微一愣,然后冲着李爱国点了点头。
刘光齐被带下油罐火车,阎解成正撅着屁股跟一帮火车司机闲聊,看到那下来的人,惊讶道:“刘,刘光齐??”
阎解成跑过来,上下打量刘光齐,啧啧两声:“光齐,你咋成这个德行了?”
刘光齐闹了个大红脸,只能低下头。
阎解成还要问,周克斜了他一眼:“阎解成,你干啥呢?”
“啊”阎解成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连忙退了几步,心中却一阵激动:“刘光齐变成盲流了,还被爱国哥捡回来了,这可是大新闻啊!”
刘光齐下了车后,油罐火车开进了整备车间内。
部委的刘副领导还有邢段长都等在车间内。
车间内也布置了测量仪器。
李爱国走到油罐旁边,关掉了加热阀,看到指针跳到零,这才冲着章主任点了点头。
章主任带人将管子连接在上面的卡扣上,启动了电机,伴随着一阵嗡鸣声,乌黑的、粘稠的石油被从油罐里抽了出来。
“残留率不到百分之一,完全达标!”陈工亲自做了检查,给出了结果。
整备车间内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
刘副领导先开口定了调子:“邢段长!好!你们这次是立了大功的,这东西我看,不止用在农垦总场那里,军工运输,民用运输,都有大用处,许科长,陈工,这回你们放心了吧?哈哈哈。”
陈工眼泪都下来了,确实是下来了,他蹲在油管上被高温的石油熏得双眼肿胀了。
“激动了激动了,让大家见笑了。你们不知道,我们农垦总场盼这东西多久了。”
大家都理解这种感受,没有打断他,他梳理了四喜,开始捡着不涉密的,能说的,宣泄了情绪。
“我们农垦总场自打建立后,石油运输工作就成了老大难。”
“可是因为石油的粘稠度问题,不论我们如何优化罐体,提高运输速度,可是粘稠的石油就是会发生凝罐事故,每次运到化工厂那边,都要费很大的功夫来卸车。”
“最大的难处还是清理罐子,经常有一大半石油卸不下来,难办啊。我们明知道只要提高温度,就能让石油保持液态,避免凝固。”
“可是,我们做不到啊,曾经为了提高温度,发生过数次油罐爆炸,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没办法,我们只能高价从老毛子那边购买油罐,购买技术,可是,就算是这,人家也不卖给我们了。”
“你们这这回这个双层油罐,比老毛子那边的油罐还要好太多了。
大家都是搞铁道运输的,我在这里向同志们保证,有了你们这个油罐,我有把握将石油的转运率提高百分之五百,转运量,最少翻他娘的一番,绝对不会辜负你们搞出来的好东西。”
陈工到了最后,很少见的有些失态,作为研究员,愣是爆出了粗口。
领导啪啪鼓掌,车间内响起热烈的掌声。
待掌声停下来,刘副领导关心了另外一个问题:“邢段长,这特制的油罐车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刚才陈工也说了,这个油罐比老毛子那边的还要好很多,这一块,咱们一定要抓起来。”
提到保密,邢段长立刻来了精神:“领导请放心,我们前门机务段最重视保密,事实上,在工作室内,也只有爱国同志一个人掌握了全套制造技术。”
刘副领导满意的点点头:“嗯,不错,这个东西的组织生产工作也交给你们了,要以最快速的速度生产出一批油罐车,满足农垦总场的那边的需要。”
邢段长一听就急了,现在前门机务段那么多产品等着生产,现在又要加担子,哪里还有人手啊!
邢段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马上大声说道:“诶诶诶,领导,我们段里面是什么情况,你也了解,基本上一个人当两个人用了,那还能继续别的生产?要不,您考虑考虑其他的厂子?”
刘副领导却摆了摆手:“现在部里面就相信你们,别的油罐可以交给其他厂生产,这种特制的,只能你们来。”
邢段长给李爱国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推辞了。
邢段长也想不到自己还有一天嫌任务多,但是没办法啊,一旦造不出来,挨批评是小事儿,耽误了原油运输工作就麻烦了。
李爱国正待走上前,刘副厂长再次摆手:“我知道你们着急,不过先别着急,部委已经决定由你们联合长辛店机车厂来制造油罐火车了。”
此话一出,邢段长笑了,挠挠头:“我还真以为您要赶鸭子上架呢。”
“这么重要的任务,你就算是自己想上,部里面也不敢答应。”
刘副部长笑了笑,接着说道:“生产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长辛店机车厂那边会帮忙的,大家一起努力,先共同完成原油运输工作。”
大家伙再次鼓掌,来自农垦场的陈科长和陈工尤其起劲儿。
夕阳西落,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将每个人的脸上映衬成了火红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