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诡异的脸让人感到害怕，洛克斯之前虽然见过她，却好像不曾与她正常对话过。至于夏凌，有了之前丢掉记忆的阴影，他尽量不再上前，老老实实地跟在克里斯的身后，怕的就是再次丢掉重要的记忆——他可经受不起第二次忘记克里斯这种难堪的痛苦了。

“你是谁？”倒是金发的术师拿出了高位勇者的气势来，首先对她提出了问题，“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衣的女子歪着头，眼眶中的红色顺着脸颊流到她的白裙上，显得更加渗人。

“我…...是谁？”她重复了一遍卡萨雷斯的疑问，却好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你知道修女的故事吗？”艾力榭看她飘忽的模样，总觉得有点可怜，可能同为女性，她想用温和一点的办法进行对话，“就是与猎人杜洛夫?林婕约定好要上雪山看日出的修女莉莉爱尔——”

“莉…莉…爱…尔…”她闭上眼睛，似乎在思考着这个名字属于哪张面孔。

在众人眨眼的瞬间，她身前居然出现了数十具人形。

“是这个？还是这个？”她好像一只翩翩起舞的白蝴蝶，在人形中穿梭着，也不知在为谁辨认着莉莉爱尔这个名字的归属。“是她？还是她？是谁的恋人？又是谁的敌人？”

“她脑子好像有点问题诶……”同样躲在克里斯身后的杨小春拉着夏凌小声地嘀咕，“会不会是在这里呆久了，精神不太正常啊？”

“嘘，你看她前面的那些人……好像都是被冻僵的……”夏凌一想到自己可能曾经也遭遇过类似的事，心头就泛起酸水，他有点想吐。“克里斯…我有点不舒服……”

“嗯？夏凌先生？”听到他声音有些不妥，克里斯立刻转过来搀扶着他，“怎么了？刚才晕车了吗？”

“那些人……应该都被她收集过来很多年了吧…就算教堂里有完整的灵魂，但是身体不在也没法复活——”

夏凌靠在他身上，慢慢感受着他的体温，不适的感觉才略有舒缓。

“你是说，那些人形…都是雪山的遇难者吗？”

克里斯也在仔细观察着那一边的动态，白衣女子依然在飘荡中寻找着可以贴上“莉莉爱尔”这个标签的躯体，只是艾丽榭还没有放弃与她沟通，她仍在继续讲述她听过的关于修女的故事。

“我的祖父说过莉莉艾尔小姐是位温柔善良的修女，她有一头浅金色的长卷发，一双宝石绿色的明亮眼眸，笑起来两颊有一双浅浅的酒窝。她的手脚修长而纤细，但在遇到仇敌的时候却从不退缩，她握着一个人高的长枪，与我的祖辈杜洛夫先生越过重重雪峰……”

艾丽榭说得越多，白衣女子的行为就越是诡异疯狂。仿佛是被输入了太多信息而导致了思考过载，她一个一个地排除了那些人形，又继续找来了另一批，在全部否定了他们是莉莉艾尔的可能之后，她有些崩溃地跌倒在地，哭泣起来。

“都不是…他们都不是……莉…莉…艾…尔…”她抱着头，大哭着，红色的液体溅到她的衣衫上她的裙摆上还有她四周的雪地上，好像一个凶案的现场。“…是谁呢…还有谁呢…”

“你究竟是谁？”卡萨雷斯看她这疯癫的表演实在有些不耐烦了，他看艾丽榭还想说些什么，但抬起手示意她不要靠近，“如果他们都是修女，那么你呢？你是不是她？”

白衣女子茫然地看向他，眼泪突然止住了。

“我……是她？”她空洞的眼眶里终于映出一丝彩色的光，“我…是她！我是莉莉艾尔！我就是莉莉艾尔！！”她狂喜着站了起来，好像寻回了丢失多年的宝物，随着她的身体发出一阵彩色的光芒，夏凌看到了一些混乱的灵力从她的身躯中不断向外逸散。

“大家小心！她可能不是人类！”

之前有过观察乌克巴尔的经验，夏凌比以往的警惕性还要高一些，然而在场的人都看不见这微妙的反应，也就是在数十秒之后，除了夏凌，他们都被未知的白光包围了。

“克里斯！小春！洛克斯！”夏凌看到他们好像都如婴儿一般沐浴在白色的光球之中，但是意识却十分涣散，连卡萨雷斯也是一样，这难道就是让人丧失记忆的原因？

“你究竟要做什么？你真的是莉莉艾尔吗？她是善良的修女，不应该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来！”

作为现场唯一能行动的人，夏凌也顾不上之前的事了，他走向那个光球，愤怒地质问她。

「我想起来了，我夺走了莉莉艾尔的记忆。」

重新现身在白光之中的物体已没有女性的模样，她变成了一个一坨核心般的金属络合物。

「她为了一个约定想要让我停止转动，但是我吸收了她的能量。她的执念太深，竟然没有被我的灵力同化，反而将我变成了她的模样。我在她的记忆控制下忍不住去带回了那些在冰雪中遇险的人，但是本能让我吸收了他们的部分记忆，有些人死了，有些人失忆着醒过来又离开了……」

“果然我的记忆也在你这里吗？快还给我！”夏凌终于搞清楚了来龙去脉，这下他不得不战斗了，“不仅是我记忆，快把大家的记忆也还回来！”

他心里默念着乌克巴尔的名字，右手的食指指向那坨白色的金属核心，电光火石间，紫色的灵力倾泻而出，如同藤蔓一样络住了核心，将它四散的白色灵力堵在了藤蔓编织的网络之中。

身边的白光被切断，之前陷入昏迷状态的同伴们也纷纷醒了过来。

“夏凌先生，这是……”

“它就是夺走我记忆的犯人！”夏凌特别激动，可能也是恃着自己拥有了乌克巴尔的灵力，腰板也挺得更直了些，“我今天一定要把失去的东西找回来！”然而紫色的灵力终究不完全属于他，在将白色的光从金属核心剥离下来之后，乌克巴尔便不再听他的指挥，陷入了新一轮的沉眠状态。

“喂！事情还没办完呢…！”

夏凌感觉灵力枯竭的状态特别像打火锅的时候燃气耗尽，不上不下的尴尬却又让人无尽烦恼。他本来还想抱怨什么，但是失去了沟通功能的金属核心现在成了一个完全的自卫防御机器人，对于眼前的一切入侵者，只会执行猎杀这一指令——金属核心向外延展的箭鞭无情地向他们袭来，若不是克里斯及时拔剑挡在他身前，怕不是又要被鞭子的箭头穿过肉体，血溅当场了。

“看来已经没有对话的必要了——”在同伴周围建立起了深厚的火焰屏障，卡萨雷斯的红色眸子中少有地燃起激烈的怒火。

“圣洁之火，燃尽这一切吧！”

映照在各人脸上的火光，将这个空矿的雪洞照得分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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