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林尘洋穿好衣服，很默契地没有提昨天他趴在我身上哭这件事。

我蓦地心疼起他来，但若是个正常人，心中恐怕只会鄙夷：杀人的时候那么凶残，现在怎么还自己委屈起来了？

半个月后便是林尘洋32岁生日，听方康说，自从林尘海死后，他便再也没过过生日了。但经此一事，我还是擅自决定为他举办一个生日派对。

我去找了方康，询问他的意见。

他先是一愣，随即决定和我一起布置派对。我们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林尘洋，说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其实心里都明白，只是怕他知道了阻止我们，让这个计划搁浅罢了。

林尘洋在他生日前几天有一次跨境交易，直到生日当天很晚才回到据点——我们已经将一切都布置好了，就等他回来了。

林尘洋迈步走进大门，我们一齐喊道：“生日快乐！”林尘洋一愣，表情变了好几次，最后有些恼怒地问：“谁出的主意！”

“阿洋，是我。”我向前站出一步，手指有些紧张地抠了抠裤缝，详装淡定地抬眼看向林尘洋的眼睛。

和我对视的一瞬间，林尘洋便将头偏了过去，闭上眼，捏了捏眉心，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没有说出口。

方康看了看我俩，最后站出来：“老爷，叁少爷也是一片好心，你就当这是一场庆功宴吧。”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林尘洋挥手打断，“嗯”了一声算作默许。

这将是林尘洋此生除了接管组织成为毒枭外，做出最大的一个错误选择，也是方康最想听到的答案。

平日里组织并没有什么宴会活动，喝酒都得偷偷摸摸的。这次林尘洋的默许，让大家都敞开了喝，喝得大醉伶仃，连我和林尘洋都被方康灌了不少酒——我的酒量并不好，没几杯便不胜酒力地趴在桌子上，只露出一只眼睛盯着开怀大笑的林尘洋。

酒精麻痹了我的神经，眼前的景象出现了重影，余光瞥一个黑魆魆的洞口正对着我。我迟钝地正欲移开眼，一阵冷风吹来，我猛地哆嗦一下，酒醒了不少——那正对着我的，赫然是一个枪口！

我刚想提醒林尘洋和方康，却看见方康拿着一把尖刀朝林尘洋腹部刺去！

林尘洋反应迟钝了些，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腹部被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冒出几滴血珠。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方康，随即大笑起来，伸手摸向了别在腰间的手枪：“呵呵呵，呵呵呵呵……原来是你啊，方康。没想到啊，竟然是你！下地狱找我哥赎罪去吧！”

话音刚落，我立刻冲上前扑倒了林尘洋——那原本对着我的枪口，调转了方向，对准了林尘洋！

“砰！”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擦着我头顶的发梢而过。紧接着，身后传来了密密麻麻的枪声和凄厉的哀嚎声。

林晨阳被我扑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把将我掀开站了起来——就这么一扑一掀的功夫，据点里还站着的人便只剩一半了。

枪声还在响起，可不少人因为醉酒连路都走不稳了，更别提拿枪反击了。我心里明白，这一次，我们是没法翻身了。显然林尘洋也是明白这一点的，他目光阴戾地盯着方康，举起右手的手枪上了膛，对准了方康的脑袋。

方康并没有惊慌，他很淡定地望着林尘洋的身后——那里是林尘洋的休息室。

他的手指一动，像是按了什么开关。

“嘭——”的一声巨响，一团火焰在林尘洋的身后炸开。他僵硬地扭过头，看着熊熊燃烧的巨焰，大吼了一声“哥！！！”冲进了火焰中。

火舌很快吞噬了他的身影，我呆愣在原地，直到被方康铐上手铐押上了警车，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站在我身边的方康，愤怒和悲伤冲击着我的大脑，眼眶里很快积满了泪水。质问的话语卡在喉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灼烧着我的眼睛，火焰前是一边倒的战局，枪声已经稀疏了下来。

一个男人逆着火光走来，他的眼睛很亮，紧紧地盯着我。走近了才看到他的右脸自颧骨到鬓角有一道狰狞的缝合疤，因为增生而凸起。他右耳的上半部分也没有了，耳朵和脑袋的连接处有很大一块增生的痕迹。

他盯着我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和我认识，但在我的印象中，并没有这么一个右脸有疤的男人。

“小靳……”方康看着男人过来，几次张嘴，最后还是只说出了这么一个称呼。

小靳？

我一愣，突然意识到这是谁了——当初同刘晓一起杀了上一任毒枭林尘海的那名小警察，同时也是我的堂哥——赵靳。

我同这位大我14岁的堂哥并不相熟，小时候也只是因为爸爸和大伯关系好而经常碰面罢了。最后一次见面，他躺在病床上，右半个脑袋都被包了起来，听说是右脸擦着中了一弹，耳朵都被打没了一半。后来和罪犯头子打斗时磕着了后脑勺，造成中度脑震荡，送到医院时人已经昏迷了，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口，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酝酿了许久，我轻轻地喊出了一声：“哥……”

“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赵靳皱了下眉，冷冷开口道。

他将方康拉到一边，整张脸都陷入阴影中，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能猜出赵靳在询问方康，而方康时不时摇头点头。

很快，战斗便结束了，警车压着我和其他成员前往了警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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