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瞧着那人说着说着便又笑起来了,挑起的凤眼里带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忍耐再三之后。
终究是受不了了。
“莫露出那么瘆人的表情!”他跳着脚掀开帘子,拿起一旁的鱼竿,根本不想回头多看,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伤也给你治了!没什么事就快滚吧!”
“伯虬,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待什么客!有多远快滚多远!”
老翁笑骂声在湖中心一圈圈涟漪似的荡开。
然而不似那边的轻松愉快,石桥下陡然钻出一个毛绒团子,它站在石墩旁,探头探脑地,耸着鼻子嗅闻空气中的味道。
确认危机过后它终于敢一摇一摆跑出来了,浑然不觉的旁侧两双眼睛正盯着它看。
“…莫哭啦,”明砂摸了摸一旁师妹的脑袋顶,瞧着她眼睛红红还恋恋不舍,“小白许是不想被天天关在院子里呢?我们晚点再来给它放点吃食好不好?这样它就会一直在这附近呆着了。”
“好,”安薇被牵起手,朝着家的方向走,还有些抽噎,“为什么它这么不喜欢我们呢?”
“它不一定是不喜欢我们呀,只是我们的生活方式不适合它而已,”明砂绞尽脑汁思索怎么再编点理由来哄骗师妹,“既然把小白当朋友,就要尊重它,爱护它,如果它在院子里呆着会难过,你会很开心吗?”
“小白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一大一小的身影并排离去,配上明砂语重心长的教育。
“这就对嘛……”
……………
正是秋季末,这几日雨季来临,犬坐在桥墩下的林天逸烦躁的舔着自己的毛发。
他已经当了快一个星期的狗了。
现在已经能熟练的清理自己了,不像是一开始的时候,翘起腿来就坐不稳,一个个滚儿直接顺着台阶,像是个球一样,停都停不下来。
他站起来,感觉后臀处还是湿乎乎的。
没办法,这块实在是舔不到了。
他又凑到旁边干燥一些的地方餐盘旁,吧嗒吧嗒舔着牛奶。
这是明砂和何固弄来给他的。
他把自己窝成一团,把卷曲的尾巴垫在下巴下面,外面的雨帘密密麻麻,带着让人困倦的白噪音。
但是他睡不着。
自打见了明砂和何固之后,这俩人为他所害,最后死在了某次清剿魔人的出任里,那些场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如果不是和他走得近………
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
“天逸,我知你心焦,”同样是灰头土脸的叶叙舟在一众子弟中却依然是那么清丽出众,他蹙眉,似乎他是在提出多么不合理的要求似的,“…但是现下大家都有伤在身,再入敌阵恐生变故,不如等增援到了……”
“但是明砂和何固……!!”他目眦尽裂,头一次朝着叶叙舟下跪服软,几近哀求,“我知道你……!但是他们何其无辜!你哪怕看在他们也是你同门的份上呢!”
不论他如何请求,对方依旧是不松口,明明打开通道的密匙就在那人手里,一尺之隔,待到增援姗姗来迟,里面为魔蛛所困的人早已经变成了两张轻飘飘的人皮。
……不成人形的软肉挂在他的臂弯里,依稀还能看出昔日的音容相貌,却再也拼凑不出以往的样子。
那一刻,他瞧着旁侧的人,只觉得那些或是不忍,或是怜悯的神情都带上了令人作呕的假惺惺。
只因一人之爱恨使然,便可将他人的生命践踏如草芥。
这可是正道?可是他所求的大义?
“啊啊啊———!”从喉间溢出凄厉的嘶吼,眼前的湿热一滴滴往下流。
竟是溅起深红色的痕迹。
一旁地上的寒烽侧锋映出他眼眶里流出的血泪,将那人的面容模糊的如同修罗恶鬼一般可怖。
自此。
心魔顿生。
…………………
嗒……
冰冷的沿着缝隙溜出来的雨滴,滴在了他鼻头,让他一个激灵。
还好他现下没有灵气,不然想起来这些,怕是当场要在这里走火入魔了。
那不就跟送上门的绩点似的,直接蜂拥而上的人给刷掉了。
林天逸百无聊赖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瞧着自己全是泥巴的爪子,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小了些。
他朝着外面走,心道还是要离此处远点。
不如换到另一处山脚下,掐指算算这咒法也该是要到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