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高大少年愣在一边,什么都没做,大概是已经被吓傻了。
虽然做着小混混一般的行径,但像这样目睹杀人一般的场景,大概还是第一次。
拦着我的混混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他的胆子比另一个同伴大一点,大概两三秒之后,大叫一声,举着刀就冲过去。
褚明川听到动静,毫不犹豫地松开那个已经不会动的可怜家伙的领子,任由他像一团垃圾一样瘫倒下去,后脑勺撞击到柏油路面,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他的拳头上也全是血,有一些伤口,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击那家伙脸的时候,被牙齿刮伤的。
现在这个拳头也毫不留情地狠狠击中了执刀少年的面部。
少年发出一声大叫,整个人被拳头的冲击力掼得后退了几步,疼痛的眼睛根本就睁不开,只能胡乱地挥舞着手中的小刀,试图切开任何阻挡在面前的东西。
站在他的身后,我只能看见那锋利的刀刃即将刺中他面前莫名气定神闲,不躲也不避的褚明川。
“【Stay】。”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发出了指令,小混混的手臂猛地僵住,刀锋堪堪停在褚明川面前几寸处。
我心跳如鼓,立刻伸手将这把凶器拍掉,才转头去看褚明川。
出乎意料的是,他也正看我。
此时他应该和我还是完全的陌生人,却不知为何瞪着我,脸上透着一丝潮红,是天气太热了的缘故吗?
他就像一只和人类对峙的流浪猫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和我僵持了好一会儿。
那时间太长了,连那个愣在一旁的小混混都回过了神,惊恐地走过去,把那个已经完全不会动的同伴拉了起来,架在肩膀上——那家伙的脸上实在太惨了,五官全都模糊在了血中,大概连牙也被揍掉了几颗。
另一个挨了一拳的少年也从命令中恢复了过来,半弓着身子站在那里。
他们都很畏惧地盯着褚明川,又不敢贸然走掉,只是等待着他的反应。
他见状,不再理会我,转而去料理他们。
他从地上拾起那把蝴蝶刀,摸到的一瞬间,刀刃和手柄就开始自然地在他的指尖翻飞,阴暗的巷子里,刀光一闪一闪的,在他的脸上照出一点明明灭灭的银色光斑。
他用刀的架势要比刚才那个小混混熟练多了,光看这副景象,很难说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小混混。
这跳动的刀光也挑动着小混混们的神经。
当褚明川走过去威胁他们把身上的东西全都交出来的时候,他们几乎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照做了,把几个兜都翻了底朝天。
于是他收获了钱包,打火机,烟若干,此外,还附赠三只手机。
我觉得我好像是误闯了黑吃黑的现场,看着他很满意地站在那里,点那几张百元钞,神采飞扬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个坏家伙。
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显出微笑的样子,好像是在欣赏那几个小混混胆战心惊的模样,看够了之后才扬扬下巴,示意他们可以滚了。
他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出了巷子,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这种独处似乎又重新激起了他的防御反应,他看着我,依旧是警惕的样子。
我也有猜想,他是不是受了那条指令的影响,但记忆中,现在的褚明川应该还没有分化,贸然对Sub使用指令是相当冒犯的行为,但其他性别和未分化者受的影响就不会那么大。
我的Dom性似乎比一般人要强,指令也能短暂地控制其他第二性别者,也因此没少被褚明川开一些“韩国矿工”之类的玩笑。
“你没事吧?”我向前走了一步,主动向他释放善意。
他几乎立刻随着我的动作退了一步,听清我的问题之后,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些小混混被揍翻时留下的鼻血印迹,似乎觉得我问这个问题很荒谬,嘴上的回答却是,“关你屁事。”
我好久没见过褚明川这种浑身带刺的模样了,觉得很稀奇,又好像很有趣,于是又向他的方向逼近了一步,他立刻又后退了一步,但因为这次我微妙地调整了角度,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后退了,身后就是小巷的墙面,T恤再一次抵在了粗糙的砖块上。
这几乎是刚才我所见的画面的重演了。
“为什么……好像有点害怕?”我尽力克制自己,不要让笑的表情在脸上太放肆,但收效甚微。
他显然接收到了我这种近乎于调戏的态度,看我的眼神俨然已经不善起来,为了不步那几个小混混的后尘,保护我挺拔的鼻梁免受重击,我从善如流地开口。
“要来我家吗?”
他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展开,一时愣住了。
“衣服不是脏了吗?”我指了指他T恤的前襟,除了背后蹭到的灰尘之外,更显眼的是刚才斗殴过程中不慎溅上的血迹,“这个样子,回家没办法解释吧?”
他没有回答,用一种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盯着我。
“我家就在这附近,一中对面,出租屋,我一个人住。”我说,同时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很方便吧?要来吗?”
这回他沉默了一会儿,却突然开口回答了。
“好啊。”他偏过头,垂下眼睛,我盯着他闪烁的睫毛看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说,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突然,他抬起眼睛,我们的目光在空气中极快地相触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分开,“那就去吧。”
在海碗里备上一大勺鸡肉粉,一勺猪油,一勺酱油,小半勺盐,小半勺鸡精,和一把葱花。
银色的锅子里,开水咕嘟咕嘟地翻腾着,馄饨一个接一个地浮上来,薄薄的面皮像一团团浸透了的餐巾纸。
我把煮好的馄饨倒入备好了料的海碗中,用调羹搅拌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