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豆腐菜药阉孔乙己
孔乙己如今通身都拾掇好了,再没有一点毛病,他想着早已筹划多日的“大计”,便伸手向顾彩朝要裤子:“顾少爷,如今我连那说不得的地方都已经无碍,劳烦你拿一条下衣给我,便感激不尽。”
顾彩朝乐滋滋地望着他,把他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直盯得孔乙己浑身发毛,顾彩朝这才笑着说:“老先生何必如此着急?古语云,‘欲速则不达’,又云‘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古人立身乃是以百年为期,老先生这才不过一个月,急得什么?没想到老兄已经如此年纪,居然还这般焦躁。”
孔乙己登时就仿佛喉咙里给塞了个馒头,噎得他干瞪眼,拧着眉毛扭着嘴唇,眼看就要厥了过去,顾彩朝的学问是不错,可惜心术不正,他把那些正经好话,都往这邪路上用,纯粹是胡诌啊,“百年树人”,指的不是一代人啊,是说几代人的栽培教养,便可以蔚然成风,倘若对一个人也说“百年树人”,起码寿命得有一百岁,然而百岁老人很少见的啊,若有便是人瑞,此时顾彩朝居然对自己说这个,他的意思莫非是,自己若想穿上裤子,得等一百年么?
还什么“欲速则不达”,陈普的话难道是这样解释的?谁若是说自己性子急,便让他亲身试试一个月不穿裤子,看是个什么滋味?他定然就说不出这句话来。
孔乙己暗道,我这还叫没耐性呢?我这下面都裸了三十天了,简直是匪夷所思啊,我居然都能够忍下来,要说这一回在你这里养伤,我孔乙己别的都罢了,耐性可是锤炼了出来,从前连我都不知自己就让这么能忍,我这“戒急用忍”着实够可以,这份涵养工夫若是写在史书之中,着落在风云人物身上,不是奸雄,也是个枭雄了,那班人都未必有我这样能忍。
孔乙己还要争执,却见顾彩朝冲着自己又笑了笑,转身竟然出去了,只将自己丢在房中,孔乙己见他居然自顾走了,不由得愤愤地怄气,用拳头重重地捶了两下床面,大瞪着两只眼睛,愣是无处抓挠,只得默默地念着:“‘轻浮非君子,躁急最不祥’,我且静观其变,慢慢地看他要如何,他总不能天长地久就将我关在这里,若真是存了这样的居心,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宁可没有裤子,将这衣服围在腰间,也能跑出去,到了外面另谋办法。”
这个时候天寒地冻,实在太冷,马上就要到腊月了,光着下身逃出去,要冻死人的,而且上身穿得也薄,就是一件竹布短衫,毕竟这屋子里火盆烧得旺啊,动一动便要冒汗,又有那么一条厚棉被,所以孔乙己穿的便单薄,如同五月天一般,他若是真个就这样子跑出去,那可真的便是“冻蜂与寒蝶,入秋皆死僵”,就要成一个冻死在路上的可怜人,除非就是裹着棉被逃出去吧,然而行动又不便。
所以孔乙己左思右想,还是得等到来年春天,万物复苏,自己也就有新的出路,只是这隆冬季节,又有得自己熬了,总还须忍两三个月的时间,孔乙己于是打定主意,这一阵对顾彩朝,自己可要小心应付,就耐着性子与他周旋,不能让他察觉了自己的念头,倘若大大地触犯他,反而不好。
孔乙己这样决定了策略,到了晚间吃过了饭,赵小生与梁喜春抬了澡桶进来,请老先生洗澡,孔乙己也是高兴啊,这一阵专注于养鸟,不方便洗澡,日常只是擦擦身便罢了,到今日终于再不必担忧,可以痛痛快快地沐浴,于是孔乙己先洗了头发,便放心地踏进浴桶,在里面爽快地泡了个热水澡,直泡了一刻多钟,那水渐渐地凉了,他才站起身来,出了浴桶一看,没有衣服。
孔乙己登时便有些懵,有点怪啊,以往当自己洗过澡后,都会有一件干净衣服搭在椅背上,等自己替换,然而今天怎么没了?莫非是小生或者是喜春忘记了?这两个人,有时候做事便着三不着两,丢三落四的。
孔乙己于是便自己招呼吧:“喜春,我的衣服呢?小生,干净衣衫在哪里?”
他刚叫了两声,便听到顾彩朝的声音:“在这里!”
随即顾彩朝便推门进来,孔乙己一看到他,下意识便捂住了自己的下体,顾彩朝冲着他咯咯地乐,一把抓住了他,扯着胳膊将他扯进里间,推倒在床上,外面这时候又有脚步声,是小生和喜春进来抬水。
孔乙己见顾彩朝压住了自己,显然是不怀好意,只怕又要摸自己的那里,孔乙己登时一股热血上头,他此时已经是今非昔比,再不是之前的软弱模样,毕竟两条腿已经全好了,下体的剪刀口也长上了,孔乙己觉得自己这时候什么都不惧,虽然有时候会自叹年华流逝,然而他觉得自己的力气也还行,顾彩朝是个男人,自己也是个男人,若真动起手来,自己未必弱于他,没了腿伤的拖累,顾彩朝想要随随便便制住自己,可没有之前那般容易。
于是孔乙己便“奋起余勇”,负隅顽抗,口中愤怒地吼道:“顾彩朝,今日定然不能让你如意,你该晓得,我孔乙己纵然身份低微,也不是可以任意欺凌的!你总该晓得呜呜呜……嗯嗯……”
孔乙己只慷慨了这么几句,陈词便给中断了,顾彩朝居然趁他恼怒地张口说话的空档儿,将一团毛巾塞进了他的嘴里,当下孔乙己便大瞪着两只眼睛摇头晃脑,喉头咯咯作响,喉结激烈地上下颤动,却只是发不出声音来。
这老实人着实是气得狠了,起初居然没有发觉,还在想:“咦?我怎的突然说不出话?”
过了几秒钟,孔乙己牙齿用力咬着毛巾,才恍然觉悟,这恶人居然将自己的嘴堵住了啊!
孔乙己当下愈发愤愤地挣着膀子,竭力扭转了头,将一张脸冲着压在自己脊背后面的顾彩朝,这个人真的是,莫非就不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他堵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说话,以为自己就没有想法了么?本来应该是“宣之使言”的,这样才不至于因为水大冲毁了堤坝,然而他却将自己这出口堵了,他这样横蛮的性子,倘若日常也依此行事,后果不堪设想,果然还是年轻气盛,他不要说治国,就算此时齐家,自己也不能服气他。
孔乙己正这样在肚中批判着,忽然间发现自己两条手臂放在背后也动不了了,而顾彩朝此时已经笑吟吟地坐在床头,并没有克制自己,孔乙己使力挣了挣,发现有什么东西紧紧勒在自己的手臂上,于是他陡然明白,顾彩朝这个混蛋,居然将自己捆绑住了,自己是囚犯么?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孔乙己大半身伏在床上,努力抬起头来,冲着顾彩朝呜呜地叫着,他此时不能说话,只能眼神示意,那意思显然便是:“顾彩朝,你把我摆布成这个样子,究竟是要做什么?”
顾彩朝这时伸出手来,将孔乙己扶了起来,孔乙己本以为是要和自己好好地坐着说话,正想要表示“你起码将我嘴里的东西取出来”,然而身体马上便给顾彩朝仰面放倒,让他脸孔朝天地躺在床上,两条腿也给他搬上床去,孔乙己长长的身体在那床上一顺到底。
孔乙己登时蹬了几下腿,这一下可是更难堪了,自己前面半身都晾着,肚皮腆起也就罢了,最羞耻的是把那话儿明晃晃露了出来,方才趴在床上,好歹把那物件在身下遮了起来,如今自己肚皮朝天地躺着,那东西就如同茶壶的把手一般,毫不顾忌地便展露在外面,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很大方,将这东西显给人看,然而孔乙己实在是不愿意啊,他抖着两条腿,巴不得能将那长条东西便夹在双腿之间,让顾彩朝看不着,只可惜不能够。
顾彩朝在他身旁,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喜眉笑眼地伸手便握住了,揉捏了几下,乐呵呵说道:“老先生且看,已经挺起来了,前些时老先生只担心就此起不来了,如今岂不是很好?老先生再不必杞人之忧,可知今后并无后患了。”
孔乙己愤愤地发出呜声,顾彩朝这个邪人,最为歹毒不过,要说他要自己割去包皮,其实还可以说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然而这人太残暴了啊,一直将自己如同囚犯一般压制,所以那一次割鸡皮,带给自己的阉割感觉便挥之不去。
刺激孔乙己的还不仅仅是刀剪的声音,他这一番精神折磨在手术之后还没完,那一阵每日三餐,两三个小菜之间必然有一碟豆腐,煎豆腐蒸豆腐肉末烧豆腐,孔乙己就奇怪啊:“为什么忽然间这许多豆腐菜?”
确实是好吃啊,蒸豆腐加鸡蛋,煎豆腐是用猪油的,好嫩豆腐,莹白如玉,孔乙己顶喜欢吃本地的这种豆腐,用山泉水做的,特别嫩,滑溜溜,在嘴里一吸就能落肚,他不太爱吃老豆腐,觉得有点粗糙,而且偏硬,没有那种嫩滑感,顾彩朝变着花样给他做豆腐菜,当然是好,然而有点怪啊,从前不见这么吃,现在怎么一天三顿的豆腐?很反常的啊!
听到他的疑问,顾彩朝便很是体贴地回答:“老先生那里刚刚做过手术,最好不要激动,豆腐中有一种东西,可以让男人的那里少些动静,很能滋阴的。”
孔乙己登时便明白了,顾彩朝这是要用药来阉自己啊,什么叫“滋阴”啊,就是让自己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怪胎,本来自己一个男人,需要的是“壮阳”啊,哪里要“滋阴”的?孔乙己读过两本医书,晓得自己根本说不上是“阴虚阳亢”,自己的阳刚之气早就七零八落,用不着再滋阴啊,况且顾彩朝的意思,明明是要让自己的那个地方抬不起来,所以自己每天吃的那些哪里是豆腐?一块块分明就是让自己就此不举的毒药!顾彩朝就是要以此让自己变成废人,其用心是何其的歹毒!
于是孔乙己再看到豆腐,就如同看到了砒霜,都一样是雪白的,然而白得让人胆寒,偏偏有顾彩朝逼着,他还不得不吃,孔乙己当时吃豆腐的心情,就好像亡国之君给那征服的霸主强迫着喝毒药一样,比如南唐的李煜,死得惨啊,本来是文采风流,结果硬生生给宋太祖结果了性命,自己如今的处境也是这般。
孔乙己吃进的是豆腐,流出的都是冷汗,只觉得那吃到肚内的豆腐倏忽成了外挂,就挂在自己的胯下,紧紧扎住根部悬吊着,一块巴掌大的豆腐虽然不重,然而挂在那里也让人抬不起头来,从那以后,孔乙己是真的“不举”了,起码白天是这样,总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仿佛有一块石头压在那里,汉白玉石啊,以至于当孔乙己再想起杨二嫂,都觉得有点不是味儿了,“豆腐西施”在他眼中纯然改变了样貌。
所以此时纵然在顾彩朝手里硬了起来,孔乙己也丝毫没有感觉欣慰,自己被阉割的不是形体,而是心啊!更何况眼前自己还是这么一副形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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