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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老二老三(二)

朱元璋一听朱樉和朱棡真朝著村里来了,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低声骂了句粗口,猛地站起身:“俺不能待这儿!这俩兔崽子眼睛尖得很!”他二话不说,扭头就往后院柴房钻,那里堆满了杂物,光线昏暗,最適合藏人。

朱明看著老朱这堪比逃难的速度,心里那点疑惑更深了。这老朱,对这两个“远房侄子”的反应也太大了吧?但他来不及细想,村口的喧譁声已经越来越近。

他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热情又带著点惶恐的笑容,快步迎向村口。扶苏见状,虽然不明所以,但觉得“有客自远方来”,自己或许也能帮忙接待一下,便也整理衣冠,跟了上去。吕茶则是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踮著脚跟在后面。

刚到村口,就见柵栏外,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端坐马上,一脸的不耐烦。几十名护卫散在周围,隱隱將村口围住。村里的百姓都躲得远远的,又忍不住好奇地探头张望。

朱樉用马鞭指著那简陋的柵栏,语气傲慢:“喂!管事的呢?死哪儿去了?没看见王爷驾到吗?还不快把这破木头挪开!”

朱明赶紧上前,躬身行礼,態度谦卑又带著恰到好处的惶恐:“小人朱明,是本村的…呃,管事。不知二位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只是…只是不知二位王爷蒞临我这穷乡僻壤,有何贵干?”

朱棡稍微沉稳些,但眼神里的轻视丝毫不减:“少废话!本王与秦王殿下奉旨体察民情,路过此地,要进村歇歇脚,查看一下民生疾苦。还不快开门!”

朱明心里叫苦,脸上却挤出为难的神色:“二位王爷息怒!不是小人不让王爷进村,实在是…实在是…”他眼珠一转,想到了老朱刚才的藉口,立刻压低声音,做出悲痛又恐惧的样子。

“实在是村里正在闹时疫啊!好些人上吐下泻,躺床上起不来呢!小人这是怕…怕污秽之气衝撞了二位王爷的贵体啊!王爷万金之躯,若是染了病,小人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担待不起啊!”

“时疫?!”朱樉和朱棡一听,脸色顿时一变,下意识地勒马往后缩了缩。他们养尊处优,最怕的就是这些病啊灾的。

就在这时,扶苏走上前来。他听到“奉旨体察民情”,又见这两人衣著华丽、態度倨傲,便以为是朝廷派下来的官员。他那颗“劝諫君王、教化百官”的心又活泛起来。

他对著马上的朱樉朱棡,依足礼数,郑重一揖:“二位大人,在下扶苏,有礼了。”

朱樉朱棡正嫌恶“时疫”呢,突然见冒出个穿著粗布衣却行著古礼、气质迥异的年轻人,都是一愣。这穷村子还有这等人物?

扶苏直起身,朗声道:“二位大人既奉旨体察民情,心繫百姓,实乃苍生之福。然则,《孟子·梁惠王上》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既入乡里,当以民为本。即便村中有疾,为父母官者,更应存问疾苦,寻医送药,方不负圣恩,不负黎民所望。岂可因惧疾而远避之?此非体察,实乃扰民也。还望二位大人三思。”

他这一番引经据典、义正辞严的说教,直接把朱樉和朱棡给说懵了!

哪来的酸儒?!还敢教训起王爷来了?!还“民为贵,君为轻”?这调调怎么听著这么耳熟又刺耳呢?

朱樉脾气暴躁,当即就要发作:“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

“哎呀呀!”不等朱樉骂完,吕茶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她扭著腰肢走上前,眼睛放光地看著马上的朱樉和朱棡,“两位王爷哥哥別生气嘛!这位扶苏哥哥呢,就是书读多了,脑子有点轴,不会说话!你们大人有大量,別跟他一般见识!”

她对著朱樉朱棡拋了个媚眼,声音又嗲又茶:“不过呢,扶苏哥哥有句话说得也对,王爷哥哥你们这么尊贵,万一真染了病,多让人心疼啊!这破村子又穷又脏,还有病气,確实配不上王爷哥哥的身份!要不…你们去县城歇著?县城里酒楼客栈又乾净又舒服,妹妹我可以带路哦!”她一边说,一边试图展示自己“最美”的角度。

朱樉和朱棡再次被整不会了。这又是什么路数?先来个酸儒教训,又来个疯癲女子拋媚眼?这平山村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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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棡皱著眉头,打量著扶苏和吕茶,又看看一脸“诚恳”害怕他们染病的朱明,心里的疑虑反而更深了。这村子…透著古怪!大哥的猜测恐怕没错!

他压下火气,对朱明冷声道:“既有时疫,更需上报官府,延医诊治!尔等岂可擅自隱瞒?本王既到此,岂能坐视不理?你,立刻带本王去看看病患情况!若敢欺瞒,休怪本王无情!”

朱明心里暗骂,这晋王比秦王难糊弄多了!他正绞尽脑汁想怎么圆谎…

躲在柴房缝隙里偷看的朱元璋,气得牙痒痒。这俩蠢儿子!一个暴躁易怒,一个自作聪明!没一个省心的!他真想衝出去一人给一脚!

就在这时,村里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喊叫和鸡飞狗跳的声音!原来是有几家孩子玩火,不小心把一堆乾草点著了,虽然火势不大,但浓烟滚滚,看起来很是嚇人!

“走水啦!走水啦!”村民们的惊呼声远远传来。

朱明灵机一动,立刻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哎呀!不好!定是病患家里熬药不小心走了水!王爷!危险啊!您二位万金之躯,可不能涉险!快!快保护王爷后退!”

说著,他不由分说地就对那些护卫喊起来,自己则装作要赶去救火的样子。

朱樉和朱棡被这突如其来的“火灾”和浓烟搞得措手不及,又被护卫们下意识地护著后退,看著村里乱糟糟的景象和那股“时疫”的威胁,再加上眼前这几个古怪的村民…

朱棡终究是惜命的,他厌恶地挥了挥面前的烟尘,冷哼一声:“晦气!真是穷山恶水多刁民!二哥,咱们走!去县城再说!”

朱樉也早就不想待了,骂骂咧咧地调转马头:“妈的!白跑一趟!回头再跟你们算帐!”

一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在一股烟尘和抱怨声中,迅速离开了平山村口。

朱明看著他们远去的背影,长长鬆了口气,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总算糊弄过去了!

扶苏看著离去的那两位“官员”,还在摇头嘆息:“唉,畏疾如虎,何以牧民?惜哉…”

吕茶则失望地跺了跺脚:“哎呀!怎么就走了呀!两个高富帅呢!可惜了…”

柴房里的朱元璋,也鬆了口气,但隨即又咬牙切齿:“俩不成器的东西!等著!等咱…”他后半句没说出来,但显然,这笔帐他给俩儿子记下了。平山村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暂时化解於一场意外的火灾和朱明的急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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