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著枯叶,在山坳里打著悽厉的呼哨。平山村已彻底入了冬,家家户户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朱明现在已经很少让大家忙活了。
打今儿一早朱明和徐达便上了村后的矮山,打算砍些柴火,以备不时之需。
“这鬼天气,柴火都不好找,净是湿的。”徐达哈著白气,用力劈开一截枯木。“是啊,得往阳坡多找找。”朱明应著,目光隨意扫过山下荒芜的田地。
忽然,他动作一顿,眯起了眼。远处山脚下,靠近冰冻小溪的乱石堆旁,似乎蜷缩著一团暗色的东西,与灰褐色的土地和枯草截然不同。“欸,徐管家,你看那边…是不是个人?”朱明心头一跳,指著那个方向。
徐达闻言,直起身子,手搭凉棚望去,脸色倏地一变:“像是!这冰天雪地的,躺那儿作甚?”两人也顾不上砍柴了,扔下柴刀就往山下跑。
越是靠近,朱明的心揪得越紧。那果然是一个人,面朝下趴著,一动不动,身上只穿著一件单薄的、早已被尘土和冰碴弄得看不清原本顏色的古式长衫,头髮散乱,看不出年纪。
“喂!醒醒!大兄弟!”朱明跑到近前,轻轻推了推那人的肩膀,触手一片冰凉僵硬,毫无反应。他心中大叫不好,也顾不得许多,连忙伸手探向那人的脖颈动脉处。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刺骨,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搏动!
“还活著!快!”朱明朝徐达喊道,声音因急切而有些嘶哑,“得赶紧弄回村里!再晚就真没了!”
徐达也是脸色凝重,二话不说,帮著朱明將地上的人翻过来。露出一张极其年轻却苍白如纸、冻得发青的脸庞,看年纪不过二十上下,眉眼紧闭,嘴唇乾裂毫无血色。
朱明一咬牙,弯下腰,徐达帮忙將那年轻男子扶到他背上。入手的分量很轻,像是一捆乾柴,冰冷的感觉透过厚厚的袄渗进来,让朱明打了个寒颤。
“走!”朱明背稳了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著村里疾走。徐达在一旁护著,时不时搭把手,两人都走得气喘吁吁,额角却冒了汗,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急的。
好不容易回到村里,直奔朱明那间相对暖和些的屋子。將人小心安置在炕上,盖上一层薄被,朱明立刻转身打开了他那个视若珍宝的医疗箱。
徐达是知道这东西的,朱元璋也好奇这次朱明要拿出什么东西救人,只见朱明拿出一个铁叉样式的东西掛在耳朵上,可把朱元璋和徐达嚇了一愣。
朱明拿出听诊器,那冰凉的金属听头让他手一哆嗦。他搓了搓手,又哈了口热气暖了暖听头,这才小心翼翼地掀开那年轻人的衣襟,將听头贴在他冰冷的胸膛上。
徐达站在一旁,屏息凝神,看著朱明这古怪举动,眼中满是好奇与紧张。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炭盆里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朱明凝神细听,眉头紧锁。过了好一会儿,他紧绷的脸色才稍稍缓和,长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样?”徐达急忙低声问。
“心跳很弱,很慢,但…总算还在跳。”朱明摘下听诊器,语气带著一丝后怕,“冻得太厉害了,失温严重。徐管家,麻烦你快去烧一大锅热水,要烫一点的!再熬一碗浓浓的薑汤,多放姜!”
“好!俺这就去!”徐达闻言,立刻转身出门,脚步匆匆。
徐达刚走,朱元璋闻讯赶来了。他迈进门坎,目光先是在炕上那陌生年轻人脸上一扫,眉头立刻皱成了疙瘩,然后看向朱明:“朱专员,怎么回事?这人哪来的?”
“老朱,”朱明抹了把额头的汗,“我和徐管家在山脚下发现的,都快冻僵了,就剩一口气。我看他穿著不像附近村子的,这大冬天穿这么单薄跑到这荒山野岭,怕是遭了难。”
朱元璋走到炕边,仔细打量著那张年轻却毫无生气的脸,眼神锐利,带著惯有的审视和警惕:“来歷不明之人…朱专员,你可知…”
“老朱,”朱明打断他,语气坚决,“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先把人救过来再说。我刚才用听诊器…就是我那医疗箱里听心跳的傢伙事,听了听,心跳还有,就是弱。得赶紧让他暖和过来。”
朱元璋听到“听心跳”几个字,眼神古怪地瞥了一眼朱明放在一旁的听诊器,终究没再多管这人的事,只是沉声道:
“既是如此,便按你说的办。需要什么,让徐达去弄。”他虽疑虑,但並非冷血之人,尤其这人看起来毫无威胁。
正说著,徐达端著一碗热气腾腾、辛辣味扑鼻的薑汤进来了。朱明连忙和徐达一起,小心翼翼地扶起那年轻人,他的身体依旧僵硬冰冷。
朱明试著用勺子撬开他的牙关,费了好大劲,才勉强餵进去几口。薑汤似乎起了点作用,那年轻人的喉咙轻微地滑动了一下,发出一点微不可闻的呻吟。
“有反应!”朱明惊喜道。他和徐达又耐心地餵了小半碗。朱元璋一直站在旁边看著,沉默不语,目光在那年轻人脸上和朱明忙碌的身影间来回移动,不知在思索什么。
餵完薑汤,徐达又端来了热水。朱明用布巾蘸了热水,小心地擦拭年轻人冻僵的手脚,促进血液循环。
一番忙碌下来,炕上的年轻人虽然依旧昏迷,但脸上的死灰色似乎淡去了一点,呼吸也仿佛顺畅了些许。
朱明稍稍鬆了口气,一屁股坐在炕沿上,这才感到浑身酸软。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年轻人微弱却逐渐稳定的呼吸声,以及三个男人各怀心思的沉默。这个寒冬闯入平山村的陌生青年,就像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悄然打破了村庄的平静。
ps:如果你们好奇作者是怎么写出来的,那我只能告诉你,作者梦见什么,写什么。